别看姑姥是个农村老太太,她可一点都不怕跟人家搭腔。这才第二天,已经熟练掌握了本地扑克的玩法,这些老头老太太玩也不带钱的,拿着一把瓜子赢。
“你高兴就行,可别打太晚!这眼看着快入秋了,蚊子毒!”
“知道了,还有人带蚊香去呢,怕啥?”
姑姥下楼打扑克去了,身后跟着一群小跟班。赵音音手快,一把拦住伊伊,问她:“伊伊啊,上学这几天怎么样呀?有没有认识新的小朋友?”
“好多都是以前就认识的,都是咱们旁边家属院的。周叶在咱家楼上,她都自个回家,婶婶我下次也自个回家吧!”
伊伊在班级里是最大的,正常入学年龄是七周岁,六周岁的小孩也不少,但是她已经八岁了,赵音音有点担心伊伊被歧视。
听她的话还挺正常的,赵音音放了点心:“行,你想自己回来也行,晚上我跟你叔商量商量。给你的零用钱花了吗?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还没花呢,”伊伊摇头,她问赵音音,“就是现在学画只能一个礼拜去一回了。”
“你还挺愿意画画的,”赵音音把她的辫子紧了紧,叫她下楼跟着姑姥玩去,“你看见画室那几个高三的小姐姐没?恨不得一天都住在那画,将来你有那天的时候别跟我叫屈就行了。”
“我肯定不会的!”
伊伊噔噔噔地往楼下跑,赵音音喊了一嗓子:“一会儿我在阳台喊你,你就拽姑姥回来,别搁外头待太晚!”
她跑下楼才发现小宝没有带沙包,又在楼底下抻着脖子喊:“婶婶!我忘记拿沙包了!”
赵音音迅速地去找出来三个沙包,一口气都丢到楼下去,伊伊每个都接住了,在楼下得意地跟婶婶笑。天将黑还没黑,赵音音看着她一口小白牙,挥了挥手叫她去玩。
看着伊伊一点点活泼起来,真有种亲手养的小树苗长大了的感觉。
刚搬过来,还有几个柜子没打完。这边楼房没地方,许云海还在平房那边监督木匠干活。赵音音又投了抹布把桌子擦了擦,拿出来周群芳前几天给她送过来的手抄本,坐在写字台前面认真地看着。
这是上次周群芳读给她听的那两本三毛的散文集,这书才刚在台湾出版没多久,流传进来的都是手抄本,周妈妈为了感谢赵音音,亲自手抄了一份给她。
周家是书香世家,周妈妈也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抄写的这一本看起来赏心悦目。赵音音怕自己给弄脏了,用麻布做了书皮,又绣了三毛两个大字上去。
不知道她看了多久,许云海回来了。他扬着手里的一个小盒子:“看看我买了什么!”
许云海利索地打开录音机,把磁带放进去,第一首歌就是齐豫的《橄榄树》。他小声地解释:“我听说这歌词是三毛写的,就给你买了一盘,挺好听的。”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齐豫带着一丝沉稳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两人安静地听着歌。一曲终了,许云海按下暂停键,想倒带回去却搅带了,赶紧把磁带拿出来,找只铅笔开始整理里面的磁带。
赵音音问他:“橄榄树是什么树呢?”
这歌词写得太美了,就算是歌已经停下,可两人仍不敢太大声地说话。习习的凉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人一身清爽。
“我也不知道,”许云海几下把磁带修好,放进录音机、却不忙着按播放键,“可是我想,或许橄榄树的魅力就在于不知道吧,未知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赵音音前世的遭遇,因为她前世看了一辈子的那一块方方正正的天空,到处流浪的三毛对她格外富有魅力。
借用流行的词儿来说,三毛就是她的“偶像”!
许云海看出来赵音音的憧憬:“以后我们有机会也能去旅游的,到时候去看看橄榄树,去看看海南岛,看看东方之珠!”
“那恐怕只能请假了吧,”赵音音摇头,“国庆节我还以为能有一天假,那天还得忙。”
“三十周年嘛!”
许云海按下了播放键:“你听歌吧,我下去喊姑姥。”
姑姥领着孩子们上来了,赵音音把书收起来,叫几个孩子去厨房洗漱。
伊伊有点不好意思地给婶婶看沙包:“婶婶,沙包叫我弄破了一个。”
“没事儿,放那吧,一会儿我随便缝两针就缝上了!”
“谢谢婶婶!”
伊伊立刻跑去上厕所,虽然新房子的厕所很小、又是蹲坑,但还是比老房子的公用厕所好太多了。夏天也不用担心屁股被蚊叮个包。
“柜子明天就差不多了,”许云海一边给小宝掏耳朵,一边跟赵音音讲那边的进度,“到时候直接从阳台上吊上来,你明天买点好菜吧,那三十斤油票也别忘了,咱请人家木工师傅吃一顿好的。”
“是得请一顿,这家具做得可都不错!”姑姥伸手晃了晃桌子,“瞅瞅这大桌子,一点都不晃荡,多好。”
赵音音脸红了一下,招呼孩子们都洗漱睡觉,确定家里头的纱窗都关好了,这才进屋。
她一进屋,就看见许云海把洗脚水打好了,放在地上:“来泡泡脚好,你过两天就来例假了吧?”
“要是准的话,后天就来了,”赵音音过去伸脚在盆里,感觉许云海半天没说话,一扭头,“你又有什么话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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