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骨一共就三块,在炉子上小火咕嘟着炖了一下午,虽然没多少肉,却香得很。土豆粉粉糯糯的,吸足了汤汁,跟肉也不差什么。
“就三块骨头啊?”
赵音音点点头:“拢共才一斤骨头,能有多少?这就不错了。”
这骨头炖得时间长了,上面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扒拉就下来。许云海看着赵音音把骨头上的肉都剔下来,又把骨髓捅出来,问她:“要平分?我还以为你会把骨头平分给仨小孩。”
“我是当长辈的,可不是当老妈子,虽说条件是困难点,可是这不是周周都有肉了吗?犯不上那样。”
她不喜欢那样当妈当婶婶的,小孩要是真有良心,看着当妈的一口不吃都给自己吃了,心里也不会舒服的。小孩要是没有良心,只会惯出来个白眼狼。
“挺好,”许云海还在家里头的时候,家里没穷过,也没觉得赵音音这举动多特殊,“我的那份肉给你。”
看着赵音音的动作,许云海的心里头突然奇特地涌出一个念头:她将来一定是个好妈妈、好妻子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许云海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他掩饰地偏过头喊:“吃饭了!”
几个小孩都馋了半天了,这可是骨头汤!
赵音音宣布:“骨头肉我都拆下来了,一人一份,还是老规矩,谁也不许抢别人的。谁抢了下次就不给他吃肉。”
小宝最近已经没有了抢人饭吃的习惯,上次几个孩子吃同一碗鸡蛋羹,也都是你一勺我一勺的。
伊伊跑过来帮着赵音音端装着玉米饼的盆,又给桌上每个人分一块饼。赵音音看小宝接过了一块,提醒他:“要说谢谢姐姐。”
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循序渐进的,几个小孩和谐相处了几天,小宝现在已经不那么抵触了。
“谢谢姐姐。”
莎莎见机得快,也赶紧跟着:“谢谢姐姐。”
吃完饭,伊伊照例跑去帮着赵音音收拾桌子刷碗,赵音音这次没赶她去玩,给她安排了擦桌子的轻活。
“伊伊,在叔叔家里头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伊伊擦桌子的手停下来了,转脸看向赵音音,像是奇怪为什么她会这么问。
“没有……能吃肉,婶婶给我接棉裤,还不用干活。”
赵音音也觉得,在这里至少比在重男轻女的家里要好。虽说小孩子肯定还是会想亲娘,可是也不能整天介想。
“伊伊,你信得过婶婶吗?你有什么事儿,就跟婶婶说,婶婶肯定能帮上忙。”
伊伊低头擦桌子:“婶婶,我没事儿。”
许云海也在一边,看着大侄女又低下头,也不好多问:“那擦完桌子就出去玩吧,我看莎莎早跑出去了。”
伊伊伸头往院子里看,没看见莎莎,撂下抹布就往出跑:“我去找妹妹!”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心里头搁着啥事儿,”许云海也有点犯愁,“我给她看了户口本,感觉伊伊还是挺高兴的。但是高兴也没高兴多一会儿。”
“别看是小姑娘,家里头老大都懂事早。”
赵音音把碗刷完,准备去找周群芳。吃完晚饭,厂子里也都下班了,这时候家家都有空。
都是一个家属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平时都是空着手直接上门。她才出门,就看见莎莎骑在一个小男孩身上。
“哟!干什么呢?快点起来!”
这可是冬天,地上正经凉着呢,穿再厚也不能趴地上。
“婶婶,他偷咱家糖葫芦!”
听了这话,赵音音回头一看,发现自家煤棚上插着的几根糖葫芦果然少了一根。她把莎莎拉起来,小男孩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鼻涕都冻在脸上,眼睛通红——居然被莎莎给打哭了!
都是一个院子的,赵音音辨认出来,这是老李家的李宏。李宏妈也赶紧跑出来了,一眼就看见自家儿子裤子上沾得都是雪。
“咋了?小宏,你告诉妈谁欺负你了!”
李宏这小名听起来像是“小红”,小男孩本来就觉得被小姑娘打哭了丢脸,这会儿听见他妈叫他小名,不高兴地推了他妈一把:“不用你管!”
这孩子怎地这么欠揍!
李宏妈被儿子推了一把没觉得什么,抬起头正看见莎莎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说下小赵,是不是你们家莎莎又欺负人呢了?别人家小姑娘都文文静静的,怎么就你们家这野丫头成天招猫逗狗!”
“莎莎不是野丫头!莎莎是我妹妹!”
赵音音拉了一把伊伊,看大侄女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把这事儿记在心里。
“这位大姐,”赵音音记不住李宏妈姓什么,索性也不称呼了,“小孩子打架,我们家莎莎可比你儿子还矮一头呢。再说,你儿子先偷吃了糖葫芦叫莎莎逮到,这才打起来的,你自己看看,李宏脸上还沾着糖呢!”
这会儿天黑了,可是家家都亮了灯,李宏脸上的糖渍叫灯光一照,亮晶晶的。
“……那也不能打人啊!谁家小姑娘这么粗鲁直接动手?”
“是他先动手的!”伊伊站出来,“我问他手上的签子哪来的,他就推我,莎莎才推他的!”
赵音音也立刻跟上:“我们家伊伊最乖了,有她看着,莎莎绝对不会主动打架的。再说,你们家李宏比莎莎还高一个头呢,我们家可是小姑娘,这要是手上脸上落了疤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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