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天将明未明,宁州城的大街小巷此刻还是寂静一片。
小巷深处,传来几声鸡鸣犬吠,某户农家小院,有妇人早已摸黑起身,透火烧水,锅碗瓢盆碰撞,不过一会儿,空气中传来一阵清甜的豆香味,原来是那做豆腐的人家在做各种豆腐的吃食,等天一亮就挑到街上去买。
就像曾经无数个平静祥和度过的夜晚,此刻宁州城也一如既往地,安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突然,烟花巷内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宁静,隐约听见有人在尖叫着:“走水了!走水了!”,紧接着就闻到一股柴火烧焦的味道蔓延在空气中,不少人家从睡梦中惊醒,裹着睡衣,纷纷出门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来,竟是那烟花巷内的六十六号春风楼着火了!
“着火了!救命啊!”只见此刻春风楼门前一片凌乱,最先冲出来的是值夜的小厮婆子,个个衣衫凌乱,大喊着往外逃窜。
春风楼叁楼。
“主子!走水了!您快醒醒!”阿北焦急地站在房门外等候。
原先因着上半夜房内不断传来激烈的男女欢好的声音,阿北无奈,念叨着非礼勿听,站远了一些,但一听到躁动就马上来敲门,可却也不敢就这么冲进去,只得在门外候着。
楚闻宣冲动了大半夜,那种药物自然是伤身的,难免疲惫,睡得沉了一些,听力也不似往常灵敏,但听到阿北的叫唤还是霎时睁开了眼睛。
闻到了空气中细微的烧焦味,那双尚有几丝红血丝的桃花眼微眯起来,一时间,中药之前的种种浮现在脑海,眼眸瞬间变得凌厉。
“知道了!”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回应着,此刻已经起身,迅速又有条不紊地往身上套衣服。
床上的女子蜷缩着身子还沉睡着,她累了大半夜,此刻真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楚闻宣边穿衣边盯着女子背对着他的身影,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腰上有几道红紫色的痕迹,那是他动情时,手上没有轻重掐出来的。
犹豫的念头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楚闻宣马上又抓起女子的衣物,抱着女子套在她身上。
再怎么样也是伺候过他的女人,何况是这样难得一见的尤物,就让她呆在这儿,可能会被活活烧死,他还舍不得。
女子的衣裙花样复杂,楚闻宣没有耐心为她一一穿好,只粗略地套上里衣,拿他的披风裹着,宽大的披风可以完全将女子笼罩,他看着觉得可以了,就打横一把扛住女子,开门出去。
“主子,您……”阿北惊讶地看着从来矜贵得一丝不苟的他家主子爷,此刻发梢凌乱,肩上却还扛着一副娇小的身躯。这么紧要的关头,他家主子爷却不忘那个姑娘呢!
“还不走?”冷肃的眼神扫过来,阿北赶紧识趣地闭上嘴巴,护着他家主子爷往楼下跑。
一路疾跑到一楼,却突然不知从哪窜出来十几个蒙面人,个个手持兵器,凶神恶煞,为首那个,用眼神搜寻,最终与楚闻宣冷冽的眼眸对上,他拿起大刀直指楚闻宣,大喊:“就是他!上!”
十几个蒙面人群起而上,刀刀凶狠,用尽全力,显然是要取人性命,阿北与余下的护卫挡在楚闻宣前方,竭力抵抗,但纵使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可那些蒙面人却是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冲上前,寡不敌众,厮杀间渐渐落于下风。
以珍早在方才的颠簸之中逐渐清醒过来,闻着浓烈的火烧气味,听见耳边刀剑碰撞的声音,她剧烈地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又一刀直直砍下来,楚闻宣扛着以珍闪身,堪堪躲过,感觉到肩上女人在挣扎,他只能将她放下,却并未就此抛下,而是抓着她的手,护在身后,抽出身上的佩剑,以一手抵挡。
以珍透过蒙在眼睛上的黑布都隐约可见火光冲天,便知此刻火势已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扯掉眼睛上的布条,突然的光亮刺入她长久蒙在黑暗中的眼睛,她不适地眯着眼睛。
刀光剑影不断冲两人袭来,以珍模糊的视线中看着那个挡在她身前的宽阔背影,仿佛与记忆中的那个背影重合起来,记忆中的那个背影也是像现在这样,无论敌人多么凶狠都牢牢地挡在她身前。
“珍珍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记忆中,少年嘶吼的声音此刻仿佛就在耳边,少年虽然坚韧不屈,却还是难敌敌人的刀剑,最终伤痕累累。
她很想冲进少年的怀抱,抱着他,跟他说:不要打了!珍珍害怕,珍珍不想要你受伤,就让他们把珍珍抓走好了!
可是她根本来不及说话,少年就松开了她的手,奋力把她推开,大吼着:“珍珍快跑!别管我!快跑!别回头!一直跑!”
少年以一己之力为她挡下所有敌人,为她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在最终难以抵挡之际,推开她,为她拼死杀出生的希望。
珍珍不要管我!快跑!快跑……
少年的声音似警钟一般冲击着以珍的神经,她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要挣脱男人抓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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