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谈时墨肯定地说,在她的耳垂上亲了一下,“不管遇到什么困境,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就能感受到慰藉和支撑的动力。”
郑晴寒看着他,眸光中带着锐利的打量:“平常没觉得你油嘴滑舌,原来也挺会的嘛。”
她昂着头,语气和眼神都像浸上了一层霜。谈时墨却没被她这样的锋利尖锐吓到,只在她耳边笑了一下,心平气和地说:“是真心的回答。而且我也没觉得我的喜欢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喜欢我?”郑晴寒问。
她还是第一次问起相关的事情。结婚的时候没问过,因为想不到也不相信;感觉谈时墨喜欢她时也没问过,因为知道自己的心思和他并不对等,这么问太过傲慢,有种拿着别人的真心把玩挥霍的感觉,这种优势她并不愿意去占。
而现在,在自己也把一颗真心转备好之后,她在交出去之前,还是忍不住认真地问上一句,大约像是点击确认之前,探出的那道风险提示说明,勾选之后尘埃落定,容不得再犹疑改变。
她从来不曾有什么回头和后悔的机会,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把自己的心给别人看,就像是把自己的生死交到了别人手上握住,很难让人不紧张忐忑。
她是那么强势的人,自己都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有这么好骗的一天。
会愿意去相信一个无法确认真伪的承诺。
在她灼灼目光的注视之下,谈时墨表现得很平静。他没有迟疑,这个问题显然他自己也已经在心里想过。所以面对她的疑问,他没有犹豫,即刻回答:“很难讲。”
郑晴寒微愣:“……你是笃定已经吃住我了?编都不编一个?”
不是。谈时墨摇了摇头,很轻地笑了一下。
笑容里有认命,有自己也扪心自问过的困惑,更多的确是释然的轻松,以及幸福的无可奈何。
他说:“在对你求而不得的那段时间里,我经常会想,自己到底是喜欢你什么。你长得漂亮,艳丽妩媚,但我并不是个看重外表的人,我连自己的皮相都不关心,对美的事物也谈不上有多余的欣赏。论家世,你高傲强势,连眼神都没扫到过我,或许不是有心,但总归对我谈不上什么特别。”
年少时分被偶然的施以援手,或许是他注意到郑晴寒的开始。但他这一路走来,也不是没感受过善意,不至于受到一点点恩惠,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紧攥住不肯放手。
世界上有很多很好的人,郑晴寒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很好,但这种好和他无关。
他早早成熟,即便没有被这个世界认真善待,也并没有产生什么阴暗的想法。他理智,清醒,淡漠,看别人上演的轰轰烈烈恩怨情仇,总像是隔着一层玻璃在冷眼旁观。
他是在对郑晴寒经年累月的旁观之中,渐渐被她的耀眼夺目吸引。
一种源于本能的喜欢,她好像会发光,甚至能将他所身处的黑暗角落也稍稍照亮。
会去搜集她的消息,关注她的动向,在自己没有受邀的生日会上,依然为了她不请自来;会在发现她不见时搜寻她的身影,在听到她的只言片语消息时赶过去,被她凶了一声滚后依然不远不近地守着她,驱赶误入的其他人;会在听说她在郑氏的情况不乐观,放话说要联姻时,不顾掀开自己费心攒下的一点底牌,也要站出来说要娶她,挡掉其他人对她不怀好意的觊觎。
但直到他们结婚,相敬如宾过了五年,再到郑晴寒主动开口说要离婚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将这份经年累月积累的喜欢藏得很好,妥善地安放在心底最深处,波澜不惊,从未对她产生过打扰。
直到他发觉出她对他的需要和不自觉的依赖柔软之后。
只是一缕吹拂过平静湖面的春风,却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些被好好束缚着的喜欢冲破桎梏,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在黑暗中突然浮现的一点光亮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渴望。
渴望被喜欢的人回报以同等的感情。
他冷静而悲观,用淡漠的心性将内里的强势很好地掩藏起来。他并不太在乎家产或是财富,参与谈氏的纷争更多是以自保为主,加之不想看到一门心思害他的人过得太好。因此抢到了谈氏也不显得有多得意,斩断了父亲和继弟下半辈子的希望也不觉得于心不忍,做什么事都来得漫不经心。
唯独想要被郑晴寒爱上这件事,他前所未有地渴望,第一次想去强求。
“晴寒。”他轻声说,“我并不是个能够全心付出,完全不讲求回报的人。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我好好地站在原处喜欢,没打算打扰。但你非要来招惹我,非要考察较量,让我爱你……那你也要爱我。如果这真是场博弈,没有我已经泥足深陷,你却始终没有入局的道理。”
郑晴寒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把他的领带放开,轻声反驳:“……我哪有逼你。”
谈时墨平静地说:“我可以接受一直追逐着你的背影,你永远不回头看我。但不能接受你频频回头朝我看过来,却又若即若离,不让我真的得到全部的你。”
全部的她。
从身到心,从视线到体温,从现在到将来,他都要完全得到,不愿意让任何人能再染指半点。
郑晴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扯扯嘴角:“……你还挺强势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