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晴寒看了一会儿,初步觉得他确实应该是睡着了,于是放心地松了口气,却也没立刻退开,依然定定地看着他,目露探究,若有所思。
谈时墨。
这个人……
在她还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想要娶她这种话了吗?
为什么?
郑晴寒在郑家那样的家庭长大,很难相信世间真爱能被自己随随便便碰到。而她父母的经历告诉她,就算是山无棱天地合的琼瑶式爱情,也未必真的有太好的结果。
世间愿望,往往很难两全。她从不奢求过很多爱,只想拥有很多钱。
多到这一次无论是被谁放弃都不害怕,自己当自己的底气,离开谁都能活得很好,不用费尽心思讨人喜欢,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活。
可是现在,在她对爱情毫无期待时,偏偏这个人,明明本身是纯粹的利益最大化合作伙伴,却总在若有若无地让她感觉,他愿意给的,远比她所求的更多。
多到超乎她的期待,也让她感到不安。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碰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第一反应绝不是欢呼自己赚到了,而是去确认这份馈赠背后,究竟标着什么样的价格。
她是个精明的商人,性价比太低的东西,她不允许自己赔钱赚吆喝。
只是谈时墨这个人,和她的其他商业合作伙伴又很不一样。他不光是一个战友,一个对手,更是她的合法老公,她儿子的爸爸。一个……仿佛她伸出手,就能很轻易地攥在掌心里的人。
似乎只要她想,就能拥有。
郑晴寒稍稍有些出神,视线落在谈时墨的脸上,很久没有移开。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这个人。谈时墨五官俊秀,气质清冷,无论远观近看,初识深交,都是一朵很难交好的高岭之花。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也缺乏类似宿敌的对手。无论身边围绕着多少人,都显得清寂而寥落。
郑晴寒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场酒会上,她远远地看着这个理论上符合她丈夫条件的人,看到他站在人群当中,依然显得孑然一身,孤孤单单。察觉到正被人暗中窥视,他敏锐地抬眼,径直朝她这边看过来,目光穿过重重人海,望向她的眼底。
郑晴寒和他对视了几秒,平静地移开视线,在那一瞬间感到短暂的好奇,心想,这样冷静寡淡的人,会为了什么样的事动摇呢。
当时这个问题只短暂地闪过她的脑海,很快被她抛在脑后。郑晴寒在这之前,已经把他的资料调查了个底掉,这次过来主要是想确认一下,他的脸是不是真像照片里那么好看。
现在见到本人和照片没有差别,郑晴寒颜控属性顿时得到满足,十分随便地就在心里拍板,决定就是这个人了,即日起征为工具人老公,确立统一战线,达成互助联盟。
结果那晚就碰上了许依蓝和他告白那幕,让她对这个人的印象,从长得不错,迅速变更为长得不错但是个麻烦人物,下次见面就是签婚前合同的时候了。
如今郑晴寒回首往事,突然对那时候的谈时墨,产生了些许好奇。
——当时的谈时墨,那时候看到她时,心里在想什么?
得找个机会套套他的话。郑晴寒在心里做下决定,收回视线,悄无声息地直起身,忽而听见谈时墨朦胧地咳了两声,闭着眼稍稍皱眉,将毯子往自己身上拢了拢。
无意识的举动吗,着凉了?郑晴寒一怔,伸手摸上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测温度。她生活常识掌握得一般,也说不清他有没有发热,不过体感温度好像没什么特别,问题不大的样子。
郑晴寒沉吟了一下,抬起手,帮着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抻了抻,手碰上他时,感觉他的睫毛无声地颤了颤。
……睡着?醒了?郑晴寒盯着他的睫毛,一时游移不定。
咪咪在旁边的办公桌上好奇地看着,发出细细的叫声。依然是嗷嗷乱叫,郑晴寒今天几次三番纠正无果,在这个晚上暂时放弃了对它的猫语特训,抬起手指放在唇边,朝它无声地比了比。
“爸爸在睡觉,咪咪听妈妈的话,小声点叫,回家再嚎。”
指望猫听懂显然太为难它了,不过郑晴寒也不是真要捂她的嘴不让叫。她只是尝试着沟通了一下,无果也不气馁。
好在咪咪得到了她的回应,需求似乎已经被满足了,重新乖巧地趴在桌子上,在办公桌凌乱的文件上踩来踩去。
要是它的爪子不干净,郑晴寒肯定会阻止一下。不过它现在肉垫粉嫩,踩在哪里都无伤大雅,郑晴寒也就随它去了。她无奈地低笑着,点了点咪咪的脑袋。
“希望你不碰翻什么杯子,弄乱什么文件吧。不然你爸爸等下睡醒了,这可有得他麻烦的。”
桌子上确实放着里面有水的玻璃杯,几份文件也就那么潦草地堆在那儿。郑晴寒自己说完之后,眼神下意识往桌面上飘了一下,这一眼让她眼神微顿,迟疑了几秒后,伸出手去。
把水杯和文件远远地归拢到桌子另一边,一边收拾,一边自言自语地嘀咕:“看在你是我合作共赢的劳模的份上……”
也不知道这话是在说给谁听,或许说服自己的成分更多。郑晴寒以自己都诧异的道德水准,没去翻任何一份文件看,很有节操地尊重了对方的商业机密,让它们远离了猫咪的攻击范围后,奖励地摸了摸依然乖巧的猫咪,又去看了眼谈时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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