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那点缱绻的牵挂就这么到此为止了,谈不上遗憾,反正比这更遗憾的事他都经历过了。
钟波没立刻离开莺歌,他又找到贾晴晴的上司,询问案发当天贾晴晴请假的情况。
“是有这么回事,那天晚上晴晴有个重要的客人要招待,我本来不同意,但她很能缠人,还说找好帮忙的女孩了,我勉强同意让她早半个小时下班。”梳着大背头的经理解释。
“翟亮来夜总会,你见到没有?”
“没有没有。”经理摇头,“按规定他不能再进来的,不过我听说那天晚上他在我们夜总会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估计是偷偷进来的,我们老板也知道,她把晴晴叫去训了一顿就完事了,这种事我们没法声张,只希望能赶紧过去。好在跟我们夜总会没什么牵连。”
钟波提出要见见当晚见过翟亮的两个证人——高慧和后门的保安。
高慧休假了,经理给了钟波她的手机号码。后门的保安正是4月26日晚上值班的那个。
钟波找到保安,向他问起那晚的情况,他极肯定地确认,翟亮和贾晴晴确实是十一点二十五分离开的,他亲眼目睹贾晴晴上了翟亮的车,他当时刚好看了眼手表,时间方面绝不会有错。
走出莺歌正门,钟波站在路边拨高慧的号码,心头掠过一个念头,高慧十有八九会把通话内容转述给贾晴晴听,她会不会把自己恨得牙根痒痒?
钟波不禁笑起来,他为什么要在意贾晴晴对自己的看法?
手指一用力,他按下了接通键。
这通电话花了他两分钟都不到,高慧的证词和他事先读到过的没有任何出入。
翌日,钟波通过袁国江找到4月26日晚载乘贾晴晴的出租车司机,他对她的那点本就稀薄的疑心彻底消除。
No.7
五月底的阳光已有灼人的热度,钟波在没有遮蔽物的新拓人行道上走了二十分钟,额角和背心逐渐冒出汗意。
他与范艾青约在长街拐角的一间咖啡馆里。
范艾青长得白净丰腴,有张喜庆的圆脸,特别爱笑,她让钟波认识到,女孩子如果长得不漂亮,完全可以用笑容来弥补。
她就是订婚聚会那天送林惜回家的女同学。她和林惜初中是同班同学,也是当时跟林惜最要好的女同学,两人的友谊延续至今。
中专毕业后,范艾青一直在一家小公司安稳地做文员,她对此没有怨言,觉得这种细水长流的日子很适合自己。
“岳原失踪我是第二天下午从林惜那里听说的,真是太可怕了!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唉,林惜真可怜!”
钟波等她欷歔完,才问:“听说岳原是翟亮介绍给林惜的?”
“嗯。”范艾青不甚热心地点头。
“你和林惜还有翟亮初中时候就是同学,对他俩都挺了解的吧?”
“我跟林惜关系很好,跟翟亮嘛!”范艾青轻哼一声,“就是一般同学喽!”
钟波见她提到翟亮就撇嘴,笑问,“他得罪过你?”
“没有。”范艾青嘟了下嘴,“不过他这个人既孤僻又不合群,还是留级留下来的,在我们班没什么人缘。”
“林惜跟他的关系怎么样,他俩一直是同桌吧?”
艾青的眉毛高高挑起,“他们?林惜跟他的关系还不如我跟他呢!”
“哦?”钟波觉得有趣。
“翟亮进我们班的时候,班主任不知听了谁的话,居然把我和林惜分开,让她和翟亮同桌,还要她辅导翟亮功课,我和林惜都气得要命!初三的功课多紧啊,谁有功夫管别人!而且林惜最讨厌留级生了,他们中没几个有学生样的!”
钟波有点明白她对翟亮产生敌意的原因了,对某些人来说,友谊也具有不可分享的独占性。
“就算翟亮不是留级生,像林惜那样活泼的女生,才受不了他闷葫芦似的性格!”
“林惜很活泼?”钟波有点意外。
“那当然!初中三年,她一直是我们班班长,成绩又特棒,老师可喜欢她了,什么抛头露面的事都交给她!”
钟波转回来,“帮助翟亮的差使,林惜最终还是接受了?”
“她没办法嘛!”范艾青眨眨眼睛,“她找班主任抗议过,但没用,我们班主任是个老女人,非常自以为是,她不同意,林惜也没办法,不过她虽然和翟亮坐一桌,两个人一开始话都不说的。放了学她还是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家,路上她要跟我抱怨很久。”
她表情有点得意。
“听上去他们的关系很僵——翟亮对林惜的态度有什么反应?”
“他?多数时候不吭声,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留了级自卑吧。当然林惜也不会真的一句话不跟他讲啦!收本子发考卷的时候还是要跟他说话的,林惜心里不高兴,所以讲话口气很冲,翟亮好像有点怕她,从来不回嘴。”
“翟亮很懦弱?”钟波不太相信。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啦!反正他在学校里从不跟人吵架,连话都很少,除了林惜和另外两个留级生,他好像就没和别的同学说过话。如果不是因为林惜,我对他根本不会有印象。”
“他们就一直这样僵持着,关系从来没有改善过?”
“也不是啊!”艾青放下瓷杯,无奈地笑起来,“林惜虽然蛮泼辣的,但她心肠软,我记得有天放学我去她位子边等她同走,她正拉长了脸给翟亮讲题目,虽然口气粗梗得像吃了炮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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