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喜欢冬天,但夏天又热又湿的,实在让人烦躁。而且就因为天热,桂花到现在都不开,往年这个时候,桂花香早就飘满整个小区了,我每天上下班走在路上,像吃了蜜糖一样甜熏熏的,心情多好!”
凌瑶不需要等到桂花开了心情才好,她现在就很高兴,小流氓的危机解除了,纪承泽的威胁也不存在了——这意味着她不必每天行色匆匆接送何锐,回家后还得像个保姆一样煮饭给何锐吃。她的辞职申请也已通过审批,上班的时日只手可数,心情是愉悦的,痛经这几天除外。
晚饭的开胃菜是一碟腌萝卜,清甜可口,但因为是从冰箱拿出来的,凌瑶吃完肚子就隐隐作痛,也许和腌萝卜没关系,就是痛经的缘故。
花姐见凌瑶捂着肚子吃饭,就走过来询问,“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嘛!”
凌瑶轻声说:“没事,肚子有点痛,来那个了。”
她吃掉了土豆肉饼和蔬菜,剩下三分之一的米饭,再没胃口吃了,感觉有点抱歉,程添说过,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光是对厨师最大的尊重。
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放在凌瑶桌上,她仰头,是程添。
凌瑶懵懂,“这是什么?”
“热饮,治肚子痛的。”他说完就走回厨房了。
凌瑶赧然,在心里嘟哝,花姐怎么什么都跟老板汇报啊!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有米浆的味道,似乎还有别的,带一点微微的甜,很爽口,凌瑶一口气喝光,感觉确实好多了。
程添去后院休息的时候,凌瑶跟了出去。
“添叔,你给我喝的什么?好神哎,我想回家自己做。”
程添抽着烟说:“独家秘方,不能说。”
“哼!又装神秘!”凌瑶噘嘴,“那我来猜猜,你听听对不对,里面有米浆,还有……薏米,红枣?”
“自己回去试。”
“到底对不对呀?”
程添笑道:“逗你的。真正起作用的是热水,其它都是心理作用。”
“真的假的?”
“看你信哪个。”
“天,我被你绕晕啦!”凌瑶坐在秋千上大笑。
时至今日,程添身上仍有许多凌瑶看不透的地方,哪怕她向他倾诉了那么多隐秘的心事,哪怕她也了解了他惨痛的过去。
比如那天在晚山上发生的事,凌瑶几次盘问程添,他是怎么制服黄毛的,程添说:“给他讲道理,讲通就好了。”
凌瑶不信,“哪有那么容易就讲通道理的,警察都没给他讲通,怎么你就讲通了?”
“讲道理也有技巧的,他跟你没有深仇大恨,无非是觉得没面子,只要让他明白面子没那么重要,道理就讲通了。”
凌瑶还是不信,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揍他了?”
“你看他身上有伤么?”
“那我怎么看得出来!”
“你觉得我像暴徒么?”
“不像!”
程添笑笑,没再说下去。不管凌瑶怎么问,他始终就一种说辞,凌瑶再好奇也拿他没辙。
“那关于晚山的故事呢?是真的还是你编的?”
程添这回坦白多了,“我编的。”
“哇!添叔你太厉害了!应该去写小说。”
“没这能耐。”程添抽了口眼,眯眼解释,“其实也不是我编的,是从看过的各种书里瞎凑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那个被凡人遗弃的女妖手撕孩子的故事呢,是哪本书上看来的?”
女妖和凡人相爱并结婚,生下一对可爱的儿女,后来凡人发现她是妖怪,毅然与她断绝关系,绝望的女妖带着两个孩子下山,打算乘船离开。
在船上,她回眸望见凡人追下山来,却不是为了挽回女妖,他只想讨回两个孩子。女妖绝望愤怒之下,将亲生的孩子手撕两半丢进海里。
故事诡谲惊悚,令凌瑶记忆深刻,久久难忘。
“不是书上看来的。”程添顿一下才说,“是家里做法事,法师讲经时听到的。”
凌瑶怔一下,意识到什么,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九点过后,餐厅冷清下来,食客全走光了,花姐开始打扫卫生,程添在厨房捯饬泡菜,在新鲜包菜上涂抹酱料,再放进坛子里存着。凌瑶要了一罐雪碧,边喝边跟他俩瞎聊。
“添叔,我马上就失业了,要不来你这儿打工吧!你多添一个人,生意可以做大一点。”
程添说:“我请不起你。”
“那我先不要钱,等生意做大了你再给!咱们呀,争取把周四餐厅也开成百年老店。”
花姐说:“尽讲傻话。你一个大学生不好好找个体面工作,来当服务员?那你的书不是白读啦?”
“行行出状元嘛!读了书可以让人把事情做得更好。”
花姐笑着摇头,表示不理解。她擦起桌子来比往常麻利多了,凌瑶知道她是急着要回家。
花姐的丈夫刚从家乡过来投奔她,本是想劝她回去的,花姐不肯,反过来劝男人,留下找份工作好好挣钱,将来买房做个城市人。男人也还年轻,被妻子描绘的前景打动,想想与其回老家过温吞日子,不如在大城市里搏一搏。花姐赢了,最近心情相当敞亮。
餐厅的两个人都忙,凌瑶便抓着雪碧独自去了后院,墙上的鱼干消耗得差不多了,阿虎也好一阵没出现了,谁都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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