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小姐,今天画廊不开吗?”
郗萦被硬生生拽回现实。
“我,呃,我回三江了,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对,这两天都不开.......等我回去再说吧,真不好意思……好,拜拜!回头见!”
她讲电话时,宗兆槐目光如炬,一瞬不转盯着她。
“谁给你打电话?”他隐约听出是个男人,语气还挺欢快。
“客户呗,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郗萦推开他,自顾自整理衣衫,“赶紧出去吧,乐乐肯定等急了。”
姚乐纯的电话如约而至,郗萦匆忙拾掇完毕,丢下宗兆槐先跑了出去。
婚宴一结束,新人就被送去机场,他们将连夜飞往塔希提,在那里度过两周的蜜月。
郗萦随宗兆槐一起回到他的公寓,两人心情都不平静,叶南和姚乐纯之间的绵绵爱意仿佛传染给了所有人。
郗萦在厨房柜子里找到一瓶红酒,她嚷嚷着要喝。
宗兆槐取笑她,“婚礼上还没喝够?”
“那个不算!都是掺了水的酒,而且还得时刻陪笑脸,累死我了!”
两人翻箱倒柜找开瓶器,然而没找着,最后宗兆槐用一把水果刀将瓶塞子挑了出来。
郗萦兴致很高,一下就灌进去两杯,宗兆槐却连半杯都没喝完,郗萦跟他开玩笑,“是不是怕喝醉了,说出什么我不该听到的秘密?”
“喝醉了就看不清你的样子了。”他望着郗萦,静静地说。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放浪恣肆,目空一切,即使在床上征服过她那么多次,宗兆槐也不敢确定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放在十年前,他很难相信自己会对这类女人着迷,他一直以为天真单纯的女性更吸引自己。
郗萦的手再次伸向酒瓶,这回她扑了个空,酒瓶被宗兆槐挪走了,他抓住郗萦的手,把她拉近,又将她整个儿抱起。
“我还没喝够呢!”她嘟哝着,嘴里散发出红酒特有的香气。
宗兆槐把她抱到床上,边亲边扯开她的衣服。郗萦咯咯地笑,她受不了痒,伸手阻挠宗兆槐,“别闹!”
但他没像从前那样点到为止就放开郗萦,低声说:“中午的事还没完——我说了要惩罚你。”包厢里那股剩菜剩饭的味道忽然涌出来,非但没让郗萦觉得反胃,反而如催情剂,合着酒精的作用把情绪点燃。
她叼住宗兆槐的下唇,细细啃咬,但不再弄痛他,这是纯粹的挑逗,一旦进入游戏,她可以毫无负担地沉浸在情欲带来的欢愉里,尽情享受。她从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男人可以,女人为什么不行?
结束后,宗兆槐坐在床边,背对郗萦收拾自己,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荷尔蒙的味道。
“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离开你。”郗萦说。
他迟疑了一下才反问:“为什么?”
“怕上瘾。”
宗兆槐弄干净自己,又套上内裤,回到床上,搂住郗萦,“现在呢?是不是已经上瘾了?”
郗萦笑:“不告诉你。”
宗兆槐亲了下她的脸颊,然后躺在她身边,“你就一点都不考虑我那个建议?”
这回他没像白天那么严肃,而是闲聊式的,也许是不想惹郗萦反感,“我是说,咱们也学叶南他们,干脆结婚算了。”
郗萦问:“结婚后和现在的日子有什么区别呢?”
“没区别,你还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那这婚结了有什么意义?万一哪天我烦你了,想走还得多道程序。”
“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宗兆槐侧身对她,笑容戏谑,“结婚后再分开,你可以分我一半财产。”
郗萦被逗笑,“商人就是商人——可我跟你不一样,我又不是商人。”
“那你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郗萦真心迷茫,她改成趴着,下巴搁在平放的胳膊上,“我觉得自己像一团柳絮,被风吹到哪儿算哪儿,就是安定不下来。”
糊里糊涂过日子是一回事,它可以被当作一种短暂的放纵而允许存在,但婚姻不一样,它严肃、坚实,不容儿戏,你必须格外小心,如同面对一个充满诱惑与危险的城堡。
至少目前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扫了眼身边的宗兆槐,他的眼神显示,他并没抱太大希望,郗萦暗松了口气,她真怕他逼着自己立刻要给个答复。
宗兆槐伸出手,沿着她后背起起伏伏的曲线抚摸下去。
“结了婚,再有个孩子,你的心就能安定下来…….你不是想当妈妈了吗?”
“我不想做母亲了,那个想法只是一时的。”郗萦说,“现在反而觉得没能收养慧慧是件幸事。”
她向宗兆槐讲起自己在遭到慧慧拒绝后手足无措的狼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不过收养慧慧的失败并非一点意义都没有,它让郗萦认识到,不是每个问题都会配备完美的解决方案。
多数时候,生活呈现出一种混沌状态,没有明确的开始,也不存在真正的结束。就像她母亲,多年来赌气似的活着,也许就为了等父亲给一个结局:忏悔、回归——正如无数故事中演绎的那样。但那样的结局没有出现,而母亲的一生也不知不觉已近尾声。
郗萦自己也一样。
此前,她过于注重要给自己和宗兆槐寻找一条可行的出路,她以为慧慧就是她要找的出路,然而不是——没人需要她那一厢情愿的拯救。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见得需要。她要的其实就是个形式,几级台阶,源于她素有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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