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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页
    “不知道。他们除了把我的生日写在我衣服上外,什么都没留下。”
    “这么说,你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嗯。”
    “你没想过要去找他们?”
    “不找。”宗兆槐的声音里毫无感情,“他们把我扔了,我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们?”
    他忽然没胃口了,抽了张纸巾,慢慢擦拭手指上的油。
    郗萦把面饼放进盘子,嘴上还在追问,“就没人想要收养你吗?我听说很多生不出孩子的家庭会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男孩尤其受欢迎。”
    宗兆槐沉默了会儿,才说:“没有。”
    他端起盘子,“可以拿出去了吗?”
    “嗯。”
    他立刻就走出了厨房。郗萦明白,这表明他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
    不过稍后,两人结束激情,并排躺在床上时,郗萦忍不住重拾旧话。
    “也就是说,你在福利院一直待到 18 周岁,考上大学?”
    “嗯。”
    “那你自制力蛮强的,我虽然讨厌被我妈管着,但公平点说,如果没有她逼我,我不见得能读得好书。”
    宗兆槐哼一声,“你以为福利院是天堂?管我们的那些阿姨都很凶,不乖会挨揍。”
    “你挨过?”
    “很少。”
    宗兆槐闭起眼睛,脸上笼着一层淡漠的神情,但也没有表现出不愿交谈的意思,郗萦翻了个身,趴在他旁边,仔细审视他的脸。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你前妻的吧,你们是同学吗?”
    她感觉到宗兆槐脸颊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了一下。
    “不是,我很早就认识她了......算邻居吧。”
    “她住得离福利院很近?”郗萦猜测。
    “......嗯。”完全是敷衍的口吻。
    郗萦忽然有点紧张,很莫名的,她坐起来,拉开床柜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给自己点上。
    宗兆槐睁开眼睛,把胳膊枕在头颅下面。
    “你以前不抽烟。”他静静地望着郗萦,“你说过你讨厌烟味。你来面试那天,还批判了我办公室里的烟缸。”
    “人都会变的,不是吗?”郗萦说。
    她抽了一口,将烟雾从口中缓缓推送出去,又问:“你们离婚后,你前妻去了哪里?”
    “不知道。”
    宗兆槐忽然变得有点焦躁,他从郗萦嘴上夺过烟,用力吸一口,又还给她,随后闷闷地说:“她跟我的合伙人跑了。”
    这不是郗萦第一次向他试探,也许他认为这段往事迟早需要向郗萦交待清楚,既然这会儿又提起来,他便不再试图躲避。
    然而讲述一段不愉快的回忆并非那么容易,宗兆槐说得断断续续,仿佛他的记忆不是完整的一块,它被打碎过,又被吃力地拼接在一起,但有些顺序前后弄错了。
    郗萦通过提问和修补把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
    那件事发生在宗兆槐与前妻新婚的第一年,当时他的首次创业开始了没多久,他全心全意爱着妻子,也完全信任他的合伙人——一个沉默寡言到近乎木讷的家伙。
    宗兆槐把公司内务委托给合伙人,自己则在全国各地到处转悠,期待把产品在更大范围内推销出去。
    半年后,他小有斩获回到家乡,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
    郗萦叹了口气,掐灭烟蒂,重新躺回他臂弯里。
    “你前妻坑了你,你舍不得找她发泄,所以就发泄到别的女人身上?”
    她依然念念不忘当年那个圈套。
    宗兆槐辩解,“我不是故意要那么干......我做生意,没什么靠山,当钱都解决不了问题时,只能......否则永无出头之日。”
    他用手掌轻柔地摩挲郗萦的手臂,充满歉意。
    郗萦没有躲避,“跟我说说你从前什么样儿,在你前妻背叛你之前。”
    他漫不经心思索着,“也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努力做事,生存下去。”
    “可你以前肯定没这么铁石心肠,对不对?”郗萦执着追问。
    这么多年,他封闭自己,用疯狂工作麻痹自己,对所有女人一概漠然视之,他当时一定被伤得不轻。
    宗兆槐用嘴唇贴住郗萦的耳垂,温柔地吻了一下。
    “你一定很爱她吧?”
    他沉默。
    “你还爱她吗?”
    他依然沉默。
    郗萦以为得不到答案了,反正她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宗兆槐忽然开口,“那你呢,你还能爱我吗?”
    郗萦想了想,缓慢地摇头,她眼望天花板,眸中闪烁着感慨的光芒,“这么说,我们都是遇人不淑了。”
    “嗯,遇人不淑。”
    他们的笑声低低地回旋在床与天花板中间,像承载了太多分量,无法升得更高,也无法从这里扩散出去,乃至消失。它化作一团团沉甸甸的灰色物质,浓稠地徘徊于四周,只有小心翼翼避开它,才能避免被蜇伤的危险。
    宗兆槐一直牢记郗萦的规矩,他一般待到半夜会起身回公司的房间睡,把这里留给郗萦,即使这是他的公寓。不过今晚,他没走,郗萦也没提。他俩睡在一张床上,保持互相依偎的姿势,聊着天,直至各自沉沉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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