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顷刻间飞飙出去。
海棠再度受到惊吓,这会是真生气了,“你以为自己是赛车手吗?车子开这么快,不怕撞到吗?!”
罗俊听到她绷不住大声地抗议,驶慢了一些,笃定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
他怡然的表情更反衬出她的狼狈,一只手还牢牢吊着头顶的把手,在疾驰如飞的车子里丝毫不敢懈怠。
她忽然狐疑起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说我是干什么的?”他眼里闪着诙谐的光芒,仿佛觉得她很有趣。
海棠想了想,咬着唇道:“你……不像好人。”
罗俊闻言无声地笑起来,猛然一脚踩住刹车,尖利刺耳的摩擦声后,车子停在了寂静无人的路边。
罗俊侧过身来,一手搭在驾驶椅上,似笑非笑地凑近她。
海棠顿时紧张起来,“你想干什么?”
“你说过,我不是好人。”他慢悠悠地道。
陌生的气息像一双看不见的手,悄然扼住了海棠的脖颈,她急促地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避无可避,又不得不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架势,来给自己壮胆,“我,我并不怕你。”
罗俊的嘴角弯成圆弧状,他伸手轻轻捏住海棠的下巴,“我知道。”
海棠脸涨得通红,抬手就要拍掉他钳住自己的手指,孰料手才刚伸出,就被他轻而易举地俘获。
她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又惊又怒又慌乱,“快放开我。”
罗俊低着头,脸上突然失却了所有表情,定定地看着她在自己的双臂间挣扎,那神情,既似在欣赏注定无处逃脱的猎物,又有着某种类似犹疑的怔忡。就在一恍惚间,海棠已经用力推开了他的掌控,怒气冲冲地要开门下车。
“你不是不怕我么?”他幽幽地在她身后说。
像一根准确刺入牛背的竹剑,赫然挑起了兴奋的神经,海棠倏地转过身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慵懒和冷峻,淡淡地笑了笑,“送你去郑家。”
一路上,他们谁也没再理睬谁,海棠看着身旁冷若冰霜的罗俊,一股无奈的心情再次溢满周身,明明是块冰,为什么总能惹出她身上异常的火来。
到了郑家,车一停稳,海棠就伸手去推车门,左手的胳膊却被罗俊及时拽住。她皱着眉回眸看他,“又有什么事?”
这一次,他脸上却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神色,“有句忠告给你,好奇心太强不是好事。”
海棠怔了一下,不明白他确切所指,而罗俊已经很快松开了她,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下车了。
泊车停当,罗俊没有立刻钻出去,他靠在驾驶座上燃起一根烟,缓缓抽着,手上无意识地玩着打火机,“啪嗒啪嗒”,单调无聊却极有节奏感。
他的警告发自肺腑,但是显然,海棠根本没听进去,他从她刚才的眼神里就洞悉得一清二楚。
他拧起眉,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海棠,眉宇间的忧虑在她轻快的身影后逐渐抚平,再无一丝褶皱。
海棠给蓉蓉带来了她期待已久的新难题,当然还是何少冉出的,这个解题也是有瘾的。
“哎,那天我告诉你的方法他怎么说啊?”蓉蓉边检视今天的局势边问,她很好奇何少冉的反应。
海棠一脸志得意满,“说什么?他根本没说话嘛!输了就是输了呗。”她在琴键上滑出一溜连音,又用一个休止符干净利落地收尾,转过头来对蓉蓉补充了一句,“哦,我想起来了,他说了一句来着——他夸你是围棋天才!”
蓉蓉的脸一下子又窘又红,这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夸赞,胡乱嘟哝道:“什么呀!我这两下子哪里称得上天才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这一阵因为海棠要比赛的缘故,蓉蓉坚持把时间让出来给她练琴了,课程上得完全乱了套。海棠心怀杂念弹了两遍练习曲目后,就嚷嚷着要看两人的杰作。
“蓉蓉,我们的相片都晾干了吗?”
“还在暗室夹着呢,应该干了,你去收吧。”蓉蓉已经沉浸到棋局里去了,头也没抬。
海棠便独自去暗室。
暗室建在三楼最角落的地方,原来是一处空闲的储藏室。
门没上锁,一按把手就能打开,海棠刚要进去,突然听到一声极低的“咔嚓”声,好似门锁合拢的声音,从三楼的某个地方钻入耳朵。
学音乐的人耳朵都异常灵敏,尽管那声音很轻浅,还是被海棠捕捉到了,她本能地回过头去,目光顺着走廊逡巡于两边的房间。
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寂静如死。
三楼只有罗俊住着,他的卧房跟暗室离得最远,海棠刚才在二楼时特别留意了一下草坪,罗俊一直像往常那样盘踞在休闲椅里。
海棠定了定神,暗笑自己过敏,抬脚便进了暗室。她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世界再次堕入水深火热的红色海洋。
照片早已晾干,海棠逐一把它们收下来查看,千篇一律的花草树木她一概不感兴趣。她跟蓉蓉的合影以及各自的独照拍得还算差强人意。
看着相片上和自己一样笑得没心没肺的蓉蓉,海棠开始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跟自己在一起了。
一念及此,她的唇角也弯起优美的弧度,可以做一个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于她而言也是件开心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