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知礼,自己捏起的第一个蜜枣,就先递到了沈原嘴边,“爹,你吃。”
秀眸纯粹,瞧得沈原心头微动,低下头抿去那一颗甜,温热的唇极轻极缓地蹭过她的手指,带起微微的痒。
“爹,是不是很甜?”苏锦献宝似的捧着小碗,眼巴巴地瞧着沈原。
她可是挑了里面最大的一颗,光是蜜都厚厚一层,瞧着就甜滋滋的。
沈原不惯吃太甜,这会嘴里的滋味更是甜到发齁。
可瞧见仰着脸的苏锦,丹凤眼中又好似蕴了春风,修长的手指拢在唇边,不自在的肃了肃嗓,低低嗯了一声。
“不用管我,你自己吃吧。”伸手覆在她额上试了温度,沈原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又让人去催了大夫。
院里响起了脚步。
“公子。”
这次淮南没有进来,只隔着窗禀道,“门外来了一位宋公子,说是苏姑娘的旧友。”
虚掩的木窗猛地被人从里推开。
“宋致?!”沈原生了怒,“他还来做什么?”
今码头要不是他故意推拉,苏锦哪里会变成这样!没在陛下面前告发,已然是给了他最后的仁慈。
“不见!”
“嗳。”淮南应了,还没走出半步,又被沈原叫了回来,“等等,你进来陪着苏姑娘,我去见他。”
一门之隔,松石绿的郎君手里提着食盒,正思忖着要如何与苏锦开口说第一句话。
吱呀——
晚风习习,吹散了桃花眼里预备好的温柔,宋致眉目生冷,“你怎么在这?”
“难不成......”他嗤道,“沈公子这么快就忘了君子赌约?”
第22章 .是非曲直爹,他是坏人,他欺负苏苏。……
“赌约?”沈原面无表情,只睨了一眼过来,“如今我倒要问问,宋公子是如何提前知晓会有人落水的呢?”
“还是说。”他微微顿了话头,诈道,“这一出本就是宋公子自导自演?”
码头上的小厮是柳茗亲自指派,他怕水的事在场的人里也只有顾执知晓,若是他们两合起来算计,倒也说得过去。
偏生这个宋致,瞧着无辜,却是真正要推他下水之人。
更何况苏锦,也是在宋致一大早寻来沈府后,才跟着出现在别院。
这其中若没有什么弯弯绕绕,沈原不信。
再者他宋致要当真是误打误撞,也不会在花园里说出那番胁迫之言。
“沈公子还真是一贯的......”宋致嘲弄地撇嘴,“不太聪明。”
“若此事当真是我自导自演,沈公子以为,陛下为何会那么巧亲临别院?”
桃花眼里鄙夷万分,眉梢之间隐隐带了邪气,意有所指地瞧着面前风骨翩然的少年郎。
“说起来,都是沈公子姿容太盛惹的祸,我若是公子。”宋致微微一笑,“受此算计,必然要与那柳茗好好争上一争。”
“提起算计,宋公子也并未清白到哪里去。”沈原知他激将,并不上当,“今日之事,宋公子若非提前知晓,是为帮凶,也不会与我在花园打赌。”
“且争夺并不只为一时之气。我若争抢,只看那人是否值得。”
至于顾执,沈原敛眉,丹凤眼中傲然一片,“我又何需与柳茗去争?”
宋致沉默,这样骄傲的沈原,意气奋发的少年模样,与他记忆里安静沉默,总是垂头孤坐的青年相去甚远。
或许,这才是苏锦一直记在心里的少年,而非什么自怨自艾,躲进暗处见不得光的伶人。
也怪不得,入府那么久,也没听苏锦留宿在他那。
到底失了那份明媚,便是模样尚在,也不是当初的人,留不住当初的心。
虽然今次的沈原因为苏锦的出现并没有跌落湖中,可那日顾执的志在必得,他可是瞧得真真的。
只要五皇女一日不肯放手,他沈原便只能依照命数,一步步被人攥紧咽喉,犹如待宰的羔羊,无力反驳。
宋致忍不住低低一笑,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看着姿容胜仙的郎君跌落红尘,断了风骨,折了气度,更叫人上头的戏码?
光是想想,都让人恨不能一边拍手大叫精彩,一边假模假样留着虚假的泪珠只道可怜。
桃花眼里宛如点亮一盏孤灯,于无边暗色之中散着噬人光芒,幽幽目色好似一束网,牢牢兜住眼前无知无觉的沈原,“沈公子说得不错。沈府尚儒,公子必然也是一言九鼎,咱们的君子赌约,沈公子可认?”
“自然。”沈原颔首,“却不知宋公子可否还记得约定之言?”
“这我怎么会忘,我曾问公子,若码头之上有人落水,苏姑娘会如何。”
宋致胸有成竹,“当时沈公子可是言之凿凿,说苏姑娘不会救人。眼下,沈公子既已猜错,也望公子能愿赌服输。”
只有跌出去的是沈原,也唯有沈原。
苏锦的出手才会毫无悬念。
他便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在假意相帮顾执时,透露了自己要带位姑娘前来,以布衣之身结交,请她在陛下面前多加美言。以弱搏位,顾执自然放松警惕,安心将此事交由他办。
而后更是在柳茗面前也故意说漏了嘴,有柳茗牵制,就算沈原落水,顾执也无法及时前去施救。
如此一来,能救且必须救沈原的,只有被他精心引来的苏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