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旗说话比较直接,谢家村的村民都习惯了,但是唐软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广播,她觉得稀奇的不得了,捂着嘴咯咯直笑,好半晌才勉强停下来,她说,“我为什么觉得村长说大实话的样子好好笑?他都不想要面子的么?农机站的人来了,看见咱们这么穷,肯定会跟上级反映的,这样一来,咱们是争取到农用车了,可年底的先进村干部他还想不想要了?”
谢忱看唐软笑的开心,也跟着笑了几声,但是后来听到唐软说话,却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谢红旗当了八年的村长,从来没有一次被评选过先进,事实就摆在眼前,谢家村穷的叮当响,先进不起来的,别的村铺路,村里都会掏点钱请施工队吃点茶水,谢家村铺路,谢红旗只能请施工队吃红薯,村里面的财政入不敷出,根本就掏不出钱,所以你看,红河村的官路到现在还是非常平整的,谢家村的官路已经是坑坑洼洼的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穷?该给施工队好处的时候没有给到位,他们就故意偷工减料,地基也不给夯实,所以只过了两三年,谢家村的官路就已经坏了。”
谢红旗是个好村长,他一心为谢家村做事,但是谢家村多山少水,土地贫瘠,假如还是一直种植传统农作物的话,根本就没有可能脱贫致富,那么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会一直持续下去。
穷则思变,谢忱觉得,谢家村也是该到变一变的时候了。
唐软对官场上的弯弯绕不了解,他听谢忱说施工队的工人拿不到好处就故意使坏的时候,气的小嘴都撅起来了,“那就去镇上告他们呀!他们修的路质量工程不过关,肯定跟镇政府也不好交差的。”
谢忱轻轻的揉了揉唐软的头发,说道,“查不出来的,他们既然敢做手脚,就肯定能蒙混过关。”
谢家村的官路上出现第一个坑的时候,谢红旗就知道他这是被施工队给坑了,当时他也去镇政府反应过这件事情,但是管质量工程的人说这也正常,每个村的地质结构都是有区别的,所以官路是否结实耐用,并不是施工队能决定的。
唐软觉得人间好复杂,但也能理解,就拿山上的小动物来说吧,野猪跟小白兔的关系好,它就会多照顾下小白兔,野猪跟小灰兔的关系不好,就会把小灰兔把陷阱里带,让小灰兔被猎人逮住。
唐软换了一身洗的发白的碎花褂子,一条只到脚踝的黑裤子,和一双鞋面已经磨破了皮的布鞋,谢忱也换了一套粗布衣裳,唐软推着谢忱去小广场的时候,碰到了堂哥谢有才,谢有才嫌谢忱穿的还不够落魄,便拿了一顶破草帽给谢忱戴在头上。
果然,谢忱看着更落魄了。
唐软一行人赶去小广场的时候,小广场已经聚满了人,她放眼望去,感觉自己好像是进了丐帮,谢家村所有村民,全部都穿着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并且衣服上全都打着补丁。
张荣强一早就来到了广场,他站在小广场上风口的树荫处,一直在找唐软,谢家村的村民来了一批又一批,他却没有看见唐软的身影,开会的时间都快要到了,他才远远的看见唐软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粗布褂子,推着轮椅缓步走进小广场。
张荣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唐软,他发现,唐软即便是穿上了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也都好看的不得了,她的脸被太阳晒的白里透红,像是三月里的桃花一样惹眼,而他又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谢忱,心里不平衡极了,这个叫谢忱的,他不过就是一个瘸子,他凭什么能够拥有像桃花一样漂亮的唐软?!
唐软应该是他的才对!
思忖间,大会开始了,开场词是谢红旗说的,还是老样子,先说说当下,再忆苦思甜,最后才展望未来,每次谢红旗说开场词都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小广场上树木稀少,谢红旗站在树荫下演讲,谢家村的村民都在太阳底下晒着,他还没讲完,底下就已经有人热的不行了。
唐软也热直冒汗,谢忱将头上的破草帽拿下来给唐软扇风,但是那点子风根本抵挡不了六月的太阳,唐软热的头晕脑胀,跟谢忱打了一声招呼,就径直离开了小广场。
张荣强从唐软一进到小广场就一直盯着唐软看,当他看见唐软离开,他也悄悄的跟了上去,唐软没有回家,而是来到小溪边,鞠了一捧水洗脸,山泉水清冽凉爽,唐软洗过脸之后觉得舒服的不得了,她清凌凌的眼珠转了转,便想脱掉鞋袜趟趟水,谁知刚弯下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唐软。”
唐软回过身,就看见一个长得文绉绉挺秀气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后,说实话,有些面熟,但是要真让她说这人是谁,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名字了,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是有些人有些事却是已经记不清了。
张荣强尾随的唐软过来,他叫唐软的那一刻,他还在幻想,唐软见到他之后会不会激动的不得了,毕竟唐软以前很喜欢缠着他,又是给他送酱菜,又是给他送红薯的,可是当唐软转过身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却在唐软的眼里看到了迟疑和迷惑,就好像完全不记得他这个人了一样。
张荣强有些生气。
但是现在时间紧急,张荣强决定先不跟唐软生气了,同时,他也已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等唐软跟了他之后,他要先给唐软立立规矩,规矩的第一条就是,以后绝对不可以用这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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