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醒归爬楼梯爬得全神贯注,一直没听到她的动静,差点被这一声给吓死,猛地回过头来。卓蕴看到他写满错愕的一张脸,再也撑不下去了,又是哭又是笑地问:“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傻的呀?”
赵醒归愣愣地看着她:“你怎么哭了?”
“没哭,刚打了个哈欠。”卓蕴走下去,和他并排坐在台阶上,有些无措地问,“你干吗要这样?现在怎么办?你自己能下去吗?”
赵醒归抬起手,想去帮她抹掉眼泪,又想起自己的手按过地,只能无奈地收回来,小声说:“不是你让我上去的么。”
好委屈的样子呢,卓蕴说:“我在三楼,你这样上,要多久才能到啊?你怎么会当真的?”
“三楼而已,慢慢爬,总会爬到的,龟兔赛跑你总听过吧?”赵醒归居然还笑得出来,“我就是那只最终获胜的小乌龟。”
卓蕴恨不得扒开他的脑袋瓜看看,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气得往他胳膊上重重拍一下:“我看你就是个小王八蛋!”
“嘘——”赵醒归声音很低,“你小点声,别吵醒他们,我不想再被骂。”
“那你自己下去。”卓蕴指指一楼的轮椅,“我可搬不动你。”
一段楼梯是八个台阶,赵醒归已经坐在第六个台阶上了,回头看一眼,说:“我好不容易爬到这儿,再爬下去,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要不,我们就在这儿聊吧。”
他指指一楼半的楼梯转角,面积也不小,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卓蕴晕了:“坐地上聊天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坐在地上聊过天。”赵醒归指挥卓蕴,“卓老师,你去一楼把我的坐垫拿上来,再去沙发那儿拿个抱枕,这儿聊天挺好的,一楼、二楼的人都听不见。”
“行吧。”卓蕴答应了,觉得自己和赵醒归一样傻,大晚上的居然愿意和他在冷冰冰的楼梯上聊天。
卓蕴走下一楼,去赵醒归房里拿来他的羽绒外套,又去沙发拿了抱枕,最后拿上轮椅坐垫,回到一楼半的小平台。
赵醒归已经快挪到目的地了,坐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对卓蕴说:“其实我从来没这样爬过楼梯,这是第一次,感觉还行,不怎么难,也不累。”
他坐在那小小的转角平台上,卓蕴把抱枕和坐垫并排着放在墙边,赵醒归双手撑地,背对着墙一步步挪过去,最后把屁股坐到坐垫上。
卓蕴让他穿上羽绒服,在他右边坐下,两人都背靠墙壁,伸直双腿,赵醒归穿着运动鞋,卓蕴穿着拖鞋,她用左脚去碰碰他的右脚,笑嘻嘻地说:“赵小归,你的腿比我长。”
赵醒归很无语:“我比你高十几公分,腿要是再比你短,那像什么样?猩猩吗?”
卓蕴笑个不停:“你没发现我的腿很长吗?很多男的个子比我高,腿都比我短。”
她说话时,左脚一直在碰赵醒归的右脚,他无力垂落的右脚被她顶起来,松开后又倒下,她就再顶,看他再倒,玩得乐此不疲。
赵醒归一直没说话,就看她“欺负”他的脚。
玩了一阵子,卓蕴渐渐停下来,左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赵醒归的右大腿,他穿着厚厚的棉裤,不太像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穿着,但卓蕴知道,他也没办法,健康总比时尚来得更为重要。
赵醒归将右手覆在她的左手背上,扣住了她的手指。
卓蕴转头看他:“你坐得舒服吗?”
“还行。”赵醒归说,“我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到现在,都和做梦一样。”
卓蕴把脑袋搁在他右肩上,这一晚,她的遭遇惊心动魄,好在最后化险为夷,一晚上吵吵闹闹,直到这一刻,她和赵醒归才算真正地待在一起,身边没有人,也没有声音,楼梯上非常冷,他们都裹着羽绒服,挤挤挨挨地贴身而坐,能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能闻到对方身上洗发水的香气。
卓蕴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她的左手一直搁在他的右大腿上,与赵醒归的右手缠在一起,突然,赵醒归抓着她的手离开大腿,卓蕴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赵醒归低头看着右大腿,从头到尾,他的腿并没动过,也没颤抖,他眉目间透着疑惑,问:“你刚才有感觉吗?”
卓蕴不明白:“什么感觉?”
“我……”赵醒归皱起眉,“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我右大腿有时候会跟触电一样,突然麻麻的,刚才就麻了一下。”
卓蕴:“什么意思?”
她低头去看他的右腿,刚才她手掌贴着裤子,什么都没感觉到。
赵醒归说:“受伤以后,我腰以下都没感觉的,最多就是大小便前肚子里会有点便意,皮肤上浅感觉深感觉统统没有,双下肢肌力都是0级,一点都不会动。但是最近,大概从上个月底开始,我的右大腿会发麻,摸上去还是没感觉,膝盖以下也没有任何异状,就右大腿,每天会麻三、四次,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卓蕴问:“你和你妈妈说了吗?”
“没有。”赵醒归摇摇头,“上月底我在忙期末考,后来又补课,一放寒假我就过来了,腿发麻的频率也不高,我怕让我妈空欢喜一场,可能,我猜啊,就是低温对神经的一些刺激,除了麻,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