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爷家,他去国外调休养了,暑假现在就我一个人住着。”
高斯取下她包放沙发上,开冰箱给她拿了一支北冰洋,启开,插了根吸管:“尝尝,我小时候最爱喝的。”
赖宝婺不是头回来北京,却是头回住这么地道的北京民居,她喝着汽水,从厅门往庭院张望,看山石叠景花草树木,满目浓绿。密密树荫下,哪怕身处酷暑也能觉出一身清凉,她喃喃道:“哇,跟课本里写的一模一样诶。”
高斯喝了口汽水,抓领口擦掉脸上的汗,站在她身边笑看她:“写的什么?”
“就是老舍写的,什么的冬天……”
高斯仔细一想,无奈地牵了下嘴角:“人那是《济南的冬天》,山东的。就这还是文科生呢。”
邵天赐也在北京,他是六年制医科,本硕连读,跟着老师在附属大学的医院科室实习,听说赖宝婺来北京玩,说要请她吃饭。他也没问她现在跟谁住,倒是赖宝婺大大方方地表示:“不用了,让高斯请你们吧。”电话那头邵天赐迟迟没吭声,过了会儿从鼻子里哼了声,不冷不热地说:“那也行吧。”
严欢也来了北京,于是原本请赖宝婺吃饭的计划变成了两对情侣的聚餐。
吃的也挺简单,就在他们大学附近找了一家馆子。有一段时间没见严欢,她烫了头发,种了睫毛,脸上妆容精致,连皮肤都变好了,穿衣风格透出一种女人成熟的韵味,跟邵天赐坐在一起简直酷男靓女,让人移不开眼。推门进来赖宝婺第一眼就看见了靠窗的他俩。
邵天赐招手:“这里。”
走过去,两个女生惊喜地抱在一起,两个男生抬手打了声招呼,脸上淡淡的,高斯拉开椅子给赖宝婺坐,替她放好包包,赖宝婺羡慕地不得了,跟高斯撒娇说等她考完研也要去做指甲做头发。
严欢问赖宝婺:“怎么突然想到来北京了?”
赖宝婺被她笑得怪不好意思的:“就是来玩啦……”
服务生过来点菜,上了一扎免费的柠檬水,高斯给她面前的杯子倒满,顺便帮桌对面的男女也倒了一杯。邵天赐跟他目光交汇,两个差不多年纪心性的男生对视了一眼。
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两个女生说得正开心,邵天赐冷不丁插了一句进来:“你现在住哪?”
赖宝婺话到一半顿住,飞快地看了身边高斯一眼,高斯面不改色道:“住酒店。”
“一个人?”
赖宝婺暗暗瞪了对面一眼,低声道:“要不然呢?”
严欢在桌下拉他衣袖,意思别让他跟个审犯人似的没完没了地问,赖宝婺毕竟是个女孩。幸好邵天赐也接收到了女友的信号,就势作罢,再没往下问。
吃完饭,高斯去买单,严欢到卫生间补妆,就剩赖宝婺跟邵天赐在门口等人。
北京盛夏的夜色淡而清远,点缀着星子点点,路灯昏暗。街上不时有骑共享单车的行人经过,把马路衬得更加空旷。
她跟邵天赐有大半年没见了,不得不承认,谈了恋爱之后,她确实没多少精力再来维系友谊,朋友日渐疏远,哪怕是她曾经唯一也是最好的两个朋友。
“变漂亮了。”邵天赐上下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夸了句。
女孩就没有不喜欢听这种话的,赖宝婺嘴上哼了一声,手摸摸自己的脸,心里美滋滋,不枉她半年来一天一张面膜的保养。
鞋尖碾了下地面,邵天赐看看路面,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现在不准发生关系,把握好自己懂吗?我不叫你等到结婚以后,起码也要订了婚,见过双方家长才行。”
赖宝婺早就转过头,看着路边。邵天赐斜眼看她:“跟你说话呢大小姐,听到没?”
赖宝婺回头时脸都红了,委屈道:“好了,我没有跟他怎么样啦,我心里有数的,你不要再说了。”她真的委屈死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还要被他这么说,她发现长大后的邵天赐越来越不好相处了,小时候她做点什么都被他夸,大了反而哪哪都看不惯她。
两人气氛僵着,严欢捏着一截纸巾从里面出来,看看赖宝婺,又看看自己男朋友:“你又说她什么了?”
邵天赐冷笑一声,掉转头看街边:“说再多有用吗?她听进去了吗?”
赖宝婺被他这句话刺的很难受。
她有什么办法,她真心接受了高斯,可他宁死都不肯原谅高斯,并且理所当然觉得赖宝婺应该跟他站在一边,眼下的局面难免让邵天赐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你别再说我了……我们也好不容易见次面,你不要总说我了。”她委屈极了。
邵天赐挠了挠眉毛,严欢横他一眼:不是让你别说了吗?
高斯最后出来,帘子从他身后落下,他走过去搂住女友的肩,若有似无地扫了邵天赐一眼:“怎么了,谁说你了?”
邵天赐淡淡看眼她,她在高斯的臂间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没什么……”邵天赐面无表情拉过严欢的手:“车来了,我们走吧。”
车上严欢也说了邵天赐几句:“你也是够了,就算当人爹,也没见过当街这么训闺女的,你又说她什么了?”其实现在回头再想,自己当时也是“关心则乱”,邵天赐如果真对赖宝婺有什么想法,早就避嫌走开了,哪会像现在,一听说她来北京就主动约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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