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赖宝婺说,“我不想谈恋爱,就是很怕,怕疼……”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人对疼痛特别的敏感,就是看到别人打针都感觉毛骨悚然。谈恋爱这件事对赖宝婺而言,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和危险。打个比喻,爱情就像挂在枝头的甜美果实,它的艳丽色泽吸引多少人停下脚步,却被人发现果园中处处危机四伏。
她现在很安全,健康、平和,为什么要去贪恋那一点点甜,将自己放入险境。
人的性格不可能一蹴而就,往往有后天的影响。赖宝婺也不能免俗,生活的巨大变故让她更加向往一种保守和稳定的生活,谁都无法苛责她,推着她去过她自己没准备好的生活。
电话里只剩呼吸声。
喉结滚动,高斯忽然开口,声音微哑、艰涩:“你还记得,是不是?”
你一直都记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颗糖,苦到你心里,你一直记得,你就是不肯忘。
“对不起。”
他笑,笑容狼狈苦涩:“你对不起我什么?是我活该,自作自受……”
挂断手机的高斯最后一句是:“生日快乐啊赖宝婺。”
返杭的飞机上,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重回高中毕业那天,有人欢呼,有人在笑,还有人哭了,她到处找哭的那个女生,等飞机落地她才发现,哭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第44章 高斯的暗恋。
赖宝婺的大学开学已经两天,幸好有寝室的姐妹帮忙打掩护,最惊险的一次是老师课下又点名,周蕊匆匆忙忙叫了自己部门一个小学妹来顶,才得以蒙混过关。那天下课周蕊去快递站拿快递,刚好看到个赖宝婺的包裹,还挺大,放了一个多星期,她顺路给她拿了回来,放在阳台。
等看到上面发件地在北京时,赖宝婺心里已经有点预感。
等拆开来,她才发现自己的预感是多么贫瘠。
里面是什么呢?
是从7岁开始,一直到19岁每一年的生日礼物。
人是在几岁开始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有了清晰的记忆,别人她不清楚,赖宝婺是从7岁开始。
关于分别、失去和重新被爱。
7岁之前,她有父母在身边;7岁之后,她的父母先后意外亡故,所以高斯的生日礼物从她缺失的7岁开始补起。
宿舍姐妹出去上自习,把她一个人留在寝室。她席地而坐,下巴垫在膝盖,看着摊了一地的包装盒,大大小小,方方正正。
每个礼物都被色彩斑斓的大理石纸包裹仔细,粉色的小卡片上写着:祝x岁的赖宝婺小朋友生日快乐。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扬起唇角。
是他的字迹。出现在她草稿纸上很多次,奶茶的小票单上,信手写下一道解题的公式。
他的字真的不能算多好看,丑大丑大的,让人觉得老天原来还公平。
她慢慢拆开第一个包装盒。
七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只洋娃娃。
八岁的生日礼物是一支钢笔。
九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台电子词典。
……
十五岁的生日礼物是一支香奈儿的口红。
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只苹果手机。
十七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台苹果电脑。
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只香奈儿包。
十九岁,却是一张照片,用卡套塑封过,装在一个黑底金边的铁质相框里。
细细的手指拾起那本相框,赖宝婺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她抬手捂住嘴巴,一滴泪直直地砸在手指上。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被拍过这样一张照片,春日暖阳下,她趴在课桌上睡觉,脸压在手臂,露出小半张,拍摄的角度隔着一面窗,还是把她拍得很好,阳光下,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大概是睡得太沉,她连自己被偷拍都没发现。
要不是因为这张照片,赖宝婺也不会知道,她曾经以这个样子存在过他的手机里,被他珍藏了这么多年。
这么多生日礼物,她只留下那张照片,其余的全都原样包好退给高斯。她很早就想送他一个礼物,不知道送什么才好,这些礼物给了她灵感。她去专柜买了一瓶香奈儿的香水,一起寄给他。
像是心有灵犀,高斯收到之后留下了那瓶香水,礼节性地给她发了一条谢谢的微信,而其他礼物,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其他东西她还是没动收了起来,只有那张相框被她摆在书桌显眼处,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特别喜欢这张照片。不光是她,连周蕊她们都觉得她上镜。
有时候看着那张照片,赖宝婺也会想,是不是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流失,一切的心动、感觉都会被漫长光阴稀释成不值一提,渐渐的,连高斯她都会忘记,只有这张照片以永恒的姿态,默默记录下这段青春故事,在她的少女时期,有一个男生曾这样爱过自己。
不久之后,严欢告诉赖宝婺,说她跟邵天赐在一起了。
电话里严欢的语气迟疑,含着小心:“宝婺,要是你觉得不高兴,我就……我就……”
赖宝婺笑了:“你就什么呀,那可是邵天赐啊。”
严欢愣了一下,哽咽着笑了:“对啊,那是邵天赐。”
隔天邵天赐发了一条朋友圈,两字官宣,配了一张他搂着严欢的合影。严欢大大方方地在下面点赞。赖宝婺该为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感到高兴,可是在很深的心底,却又有一种无法被抹去的被伤害感。所有人都看开了,move on了,这种疼痛感却缠住了跑得最慢的赖宝婺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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