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良性还是恶性?”
薛倦笑起来,为她这如稀松平常一般的关怀:“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笑?”顾意无语。
薛倦抿唇,却忍不住笑容更甚,“因为今天天气很好。”
因为你就像好天气。
顾意霍然起身,进了里间。他们四个坐在外间闲谈,声音不大,聊一些家常话题。
正聊着,护士过来,要推薛倦去做检查。
薛倦坐上去倒是配合,临走前却拉着顾意不撒手,“陪我去吧,好吗?我有点害怕。”
现在知道害怕了?顾意闭眼,但见一旁四位家长的视线齐刷刷盯着她,她只好妥协。
“行。”顾意跟着他一起去。
护士推着薛倦,顾意在身侧跟着,走着走着就到了身后。她看着薛倦坐在轮椅上的背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以前怎么会想到折腾到这种地步,和医院离不开了。
薛倦回头找她,顾意快步跟上,问了护士才知道要去抽血。
护士动作利落,要扎针的时候,薛倦却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顾意的衣袖,将眼睛藏起。
还是那句话:“小意,我有点害怕。”
第51章 .chapter 51那些话薛倦不只……
顾意看着他微低的头,眼睛整个藏在她白色衣袖里,只露出个眼尾,泛着些红,看得出来昨晚又没休息好。
一个从前无比骄傲又自恃的人,如今向自己展露出无比脆弱的一面,像一个很漂亮的花瓶,但瓶身很薄,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捏碎。
顾意视线落在他白皙的脖子上,轻轻地将手按上,仿佛能捏碎他的脖子。薛倦只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这一刻发生什么,他僵着没动,连那针头是何时进去的,又何时出来的,全然都不知道。
全部的敏感神经仿佛聚集在后颈那一点温热触觉,薛倦从她袖中抬起头来,眸色震颤。
可顾意已经收回手,仿若无事发生,一切是他错觉似的。
护士说了声好了,薛倦才回过神来。
顾意已经走到他轮椅之后,推他回病房。病房里两双家长还在坐着,话题似乎已经结束,所以在他们俩刚出现的刹那,四双眼睛再次齐刷刷盯着。
顾意顿觉压力,推薛倦走近。
薛倦率先开口:“你们都回去吧,不用一直守着我,我已经是大人,生活能自理。何况退一万步,也有护工。”
当他说起自己是大人的时候,顾意没来由地心虚,看向何晴与薛中泽。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他们的儿子曾经是多么的优秀而冷静,二十六七岁却迟来的叛逆,甚至把自己的生命健康用来做一个爱情的砝码。
但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她明白这是薛倦的选择,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他需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她知道,何晴和薛中泽也清楚这句话,所以他们至今为止,并没有对顾意有过任何一句话的指责。
至于眼神,或者心里的想法,这世上的人在遇上自己的亲朋好友时,哪儿能不偏心呢?能不表露出来,已经很通情达理。
薛倦在说那句话时,虽然没有一点提及顾意,但他的眼神看向顾意,带了些乞求。但不是歇斯底里的,如果顾意说不,他也不会强求。
顾意看出来了。
她想,薛倦到底还是骄傲惯了的一个人,他已经作践自己的尊严到这种地步,连他自己也不忍面对的地步,所以他不想再继续疯狂下去。
至少,在理智上是。
顾意可以拒绝,但最终没有。她当然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从外间的柜台上拿了一个苹果洗干净,用水果刀一点点地削皮。
“别削了。”薛倦不赞同地皱眉,视线落在顾意右手上,“我不介意吃苹果皮。”
顾意挑眉,把削了一半的苹果递给他,薛倦接过,就这么啃了一大口。
四个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视一眼,纷纷起身,“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电话。”
“好。”薛倦微笑应了声。
其实不会有什么事,默认同意给何晴他们打电话告知这件事,是因为他想让何晴去找顾意。这是他卑劣的手段之一,因为他妈妈开口,顾意无法拒绝。
他复盘自己的一切计划,仍旧觉得自己卑鄙无耻。
他曾经是一个不屑于卑鄙无耻的人。
薛倦目送他们离开后,转身寻找顾意身影。她不知何时去到阳台,薛倦起身,走近她身侧。刚才当着何晴的面问她,也是他卑劣的手段。
薛倦吐出胸口的闷气,在她身侧不远处站定,手撑在栏杆上,呼吸新鲜空气,看向远处的秀丽风景。
又重复了一遍:“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顾意心不在焉,嗯了声,没听清他说什么。薛倦笑了笑,摇头说没什么。
顾意刚才在走神,她在想,其实从她回国开始,薛倦就好像变成了一个脆弱的花瓶,动不动就红眼,动不动就认输、哀求……
或者说,她想起那天半跪在地毯上趴在自己膝盖上的“狗”。从重逢那天开始,他就像一只“狗”,总不断地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乞求主人的爱怜与心疼。
也许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狗吧,你想拥抱他的时候,他不仅不搭理你,甚至还会挠你、咬你,而当你寒了心,狠心抛弃的时候,他却又总是楚楚可怜地看着你,好像你是个无情的丢弃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