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言用两根手指嫌弃地将草鞋拈了出来,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沈时煜面无表情,只是脸色有些发青,显然,他更不愿意承认。
在他的认知里,老爷子这么看中且被视为宝藏的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就能被找到,还这么敷衍恶心。
“不,我们被耍了。”他别开眼去,不想再看。
“那就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了。”尹言狐疑地扫视众人,最后视线停在正抠鼻的老师父身上,“这一定是你放的。”
抠得正欢的老师父愣了愣:“哎哎哎,你不要随便甩锅啊。我要是拿到了宝藏,还会和你们这群人每天抢饭吃?我早就逍遥快活去了。”
话糙理不糙。
所以,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尹言也无法直视那双草鞋,将它扔进了神龛里,关上龛门。
“那下一步怎么办?”她问。
沈时煜双眸色泽微深:“那么只有……搜山了。”
然而搜山任务巨大,除了尹言跃跃欲试外,疾风馆其他三人皆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他们心思各异——
小圆:搜山?你以为跟炒菜一样,动一动锅铲就能将这座山搜一搜,就能搜出什么蛛丝马迹?
李存离:搜山有钱吗?最近手头紧,我宁愿下山表演我新学的美声唱腔。
老师父:哎呀,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战场了,年轻人就是要多动动啦!
第二天,当尹言垂头丧气地坐在武馆门口的台阶上想着对策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飘来——
“小姐姐,这里就是疾风馆吗?”
尹言抬头,便看到老槐树下站着一道黑影。
金色的阳光为他微卷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
是一个同小圆差不多身高,年龄应当也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只是他的衣服破旧,浑身脏兮兮的。
“是的。小朋友你找谁?”尹言问。
小男孩有些踌躇不安地走上前来,害羞道:“小姐姐,我、我想来学武,只要有饭吃就行了。”
尹言微微讶异,虽然觉得奇怪,但那男孩诚挚的表情让她母性大发,连忙将他带进了疾风馆。
在给小男孩洗脸的过程中,尹言知道他叫裴沛,了解了他的身世,总之很凄惨就对了。
此刻,疾风馆里没有其他人在,尹言便自作主张将他留了下来。
裴沛人虽小,心却很细,每当尹言想做点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去动手准备。
他实在是太懂事了。
尹言边观察裴沛的动作,边若无其事地看手中的文件。
等到月明星稀,几个人才从镇上赶回。而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子,众人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裴沛的懂事和乖巧,这些天他除了跟着老师父勤学苦练,便是默默地打扫前后院,其他人便渐渐接纳了他。
最高兴的是小圆。
他本就是天真无邪的年纪,眼下有了一个伴儿特别兴奋,天天拉着裴沛到处玩。
而沈时煜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仿佛只是多了个物件。
晚饭后,后院只剩下收拾碗筷的尹言和坐在木凳上雕着什么的沈时煜。
“沈掌门,你也发现了吧?”尹言瞥了一眼小圆房间的方向,向沈时煜缓步靠近。
“你终于发现裴沛是个蹭饭的了?”沈时煜没好气地说。
曾几何时,人与人之间的沟通竟让她如此吃力?
她转身不理会他,将碗筷放进厨房的池子里便往小圆房间那边走。
“你去了只会添乱。”
身后沈时煜淡淡的声音传来,尹言顿了顿,转身不解地看着他。
沈时煜没再说话,只眯起眼睛,微微看了她一下。
尹言皱眉道:“小圆还只是个孩子。”
“是吗?”沈时煜停下手中的动作,却没有抬头,只淡淡道,“这都解决不了,我要他何用!”
尹言深深吸了口气,十分冷静道:“你对这疾风馆一砖一瓦都这么看重,难道小圆除了是你的保镖就什么都不是了吗?我可不像你!”
她说完,就大跨步往前方走。
她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小圆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尹言心下一惊,二话不说就往房里冲。
房间一片狼藉,而此时的小圆正将裴沛反扣着手踩在脚下,见破门而入的尹言,得意扬扬道:“哈哈,我就说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小孩来,铁定是夺命小矮人雌雄双煞啊!”
原来裴沛就是杀手排行榜上的雌雄双煞之一,他患有侏儒症,身材矮小,加以伪装的话,一般人看不出来。
他的脸正被按在地上摩擦,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我最恨别人叫我小矮人!”
到底是成年人,力气自然比小圆大不少,裴沛找准了机会,一个翻身滚开数米远。
“小心,他有暗器!”见裴沛伸手在口袋里掏着什么,尹言跨步上前一把将小圆拉到身后,进入防备状态。
然而他掏了不知多久都掏不出任何东西来,裴沛气急败坏地瞪着小圆,问道:“小兔崽子,我的刀呢?”
“你说的是那块生锈了的铁吗?”小圆从尹言身后探出头,“原来是把刀啊,我以为是一把发福的飞镖,早就在你睡得跟头死猪样的时候,我就将它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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