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显然没有料到沈时煜如此沉着淡定,刚才嚣张的气焰消了不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吼道:“那我换个说法,我今天要你的命。”
沈时煜半睁半闭的双眸此刻更显不耐烦:“一万够吗,不能再多了。”
躲在廊柱后等待时机顺便看好戏的尹言听到此话,满脑子问号。她蓦然想起,那句告诫自己的警示名言——不要将沈时煜当成正常人。
那大汉同她一样,也是满头问号,不明所以地看着沈时煜。
沈时煜见大汉一副痴傻的样子,便转身不再理会,走了两步,侧目道:“看够了吗?继续打‘杂’啊。”
“啊?哦!”尹言后知后觉才发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她漠然地点头,从廊柱后站了出来,冲那大汉正色道,“我劝你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哼!有人出五万,叫我来杀沈时煜,杀不了,剁根手指也能拿一万。”那大汉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空中来回比画着。
有那么一瞬,尹言差点笑出声。
显然,这句话严重地打击了沈时煜。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堂堂沈大少的命,这么不值钱了?
这让他很不高兴,不高兴的后果就是——
“哎哟!”
“沈时煜,你……”
第一个杀猪般的叫声,当然是那大汉的。
此时的他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铁链拴住了,倒挂在高大的槐树上,像待宰的羔羊一般,动弹不得。
而第二个声音,想都不用想,自然是尹言的。
她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脚背上涌出来,那上面插着的赫然是方才还在大汉手里的匕首。
钻心的疼痛让她两眼发黑,向后倒的那一刻,她已经在心里问候了沈时煜的全家一万遍。
沈时煜略一错愕,双手不假思索地接住快要倒地的尹言,还未开口,只见她痛得直哆嗦,咬牙切齿道:“沈掌门,虽然此刻我真的……想跳起来踹你一脚……但是,看在我替你挡刀的分上……请一定要答应我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沈时煜扶稳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微微颔首。
“请你让我在你的浴室里……洗个澡……”
“……”
疾风馆里条件简陋,没有消毒用品。
谁来拔刀的这个重任,落在了在场的四位男性加一位小朋友身上。
李存离和小圆皆表示,不想被尹言追杀,更何况这没有小费的活,他们从来不做。
而老师父则表示自己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他还不想尹言年纪轻轻就成了残疾。
于是,只剩下沈时煜和莫靖垣面面相觑。
“我没问题啊,我给自己都拔过不少明枪暗箭。”莫靖垣耸耸肩,向躺在沙发上正痛得难以忍受的尹言走去。
沈时煜靠在窗户旁一言不发,视线落在尹言脸上。他看到她紧皱的眉头下那双落满阳光的睫毛在微微颤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因失血过多毫无血色。
他不禁想起,白天在密室里,她固执而倔强的侧脸。
“我来吧。”他将莫靖垣拦下,淡淡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的状态。
沈时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向众人,说道:“你们技术太菜,我晕血。”
“你这话自相矛盾啊。”莫靖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亲自来就不晕血?”
“我可以蒙着眼睛。”沈时煜面不改色道。
众人:“……”
“一个个磨磨叽叽像个娘们!”尹言开口说道。
她看着他们争论不休,半天也没讨论出结果。虽然太痛了,但是这点小伤,相比较她受训练时经受的骨折之类的伤,太小儿科了。
于是,她忍痛坐起来,果断地、视死如归地将刀拔了。
此时,疾风馆众人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皆是目瞪口呆的状态。
此刻,尹言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再次升级。他们从未见过如此Man的女人……要不是有旁人在场,他们分分钟就要献上自己的膝盖。
莫靖垣捂着眼睛不忍直视,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施瓦辛格本尊。
沈时煜一双黑眸定定地凝视着尹言,那张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平静无波。
尹言先将一只腿搭在浴缸边缘,然后靠在墙壁上勉强支撑起身体。
穿衣服时,她尽量放轻动作,避免碰到伤口。
尹言一瘸一拐地打开浴室门,便看到沈时煜拿着医药箱从外面进来。
沈时煜淡淡瞟了她一眼,简单的白色T恤加直筒的束腿迷彩裤,头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她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眉毛不够柔和,反而带着一抹英气,并不是很惊艳的类型,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见她正看向他手里的箱子,他抿了抿唇,淡淡收回视线,向沙发那边走去。
“那个大汉你们怎么处置的啊?”尹言问。
她抓住沙发靠背做支撑点缓缓移向沙发,疼得龇牙咧嘴地坐下。
空气中有淡淡的柑橘清香,那是小圆给她置办的沐浴露香味。
还别说,别看小圆年纪小,心思却玲珑剔透,格外体贴。只是,在这里享受到的生活方面的便利,都是要付钱的。
“后山的土那么多,够埋一个人了。”沈时煜将碘伏瓶子打开,面不改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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