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先生狠狠皱眉:“不周山的符咒?你到底是谁?”
林令收回手,尽管本能的恐惧在心中打着鼓,但仍维持住了面对情敌时该有的气势,冷漠道:“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陆濛濛是……”理智卡住了接下来的话,萧先生停了停,最终还是说出口,“我的未婚妻。”
“这未婚妻的身份是真是假,你我心中都有数。”林令很是镇静,面目说不上凶狠,却颇有成竹在胸之感。萧先生直觉他为人时该也是位器宇不凡的少年。
林令宣战一般,道:“我不会害她,这点你大可放心。我是为了与小濛重逢而来的,这一点是得到了不周山那位五符大人的许可的,因此你无权制裁我。”
萧先生目光冰凉,透出神明庄重的威严感:“有无权利制裁你,你试试便知。”
仿若战争,在来历不明的不周山少年和清淮大地年轻的守护神之间,一触即发。
(7)
再回到陆濛濛身边,萧先生想起林令说她很久没好好休息的话,念了句咒好让她入睡。陆濛濛收着收着东西觉得好累好倦,睡意铺天盖地地袭来,昏昏沉沉地往后一倒,脑袋在磕中地板之前被萧先生稳稳接住。
他将她抱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陆濛濛在睡梦中闻到清幽的莲香,仿佛萧先生就陪在她身边,轻易地把这些天堆积在她心里的悲伤和故作坚强全部击碎。她缩进那个有萧先生在的世界里,安心地沉沉睡去。
那天陆濛濛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那个家,长出苔藓的天井和厚重的中草药气味,是一个等待雨水落下的早晨。她好像回到小时候,跑到小镇入口处的小石桥上等挑着零食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四周都是淡青色的烟雨,这个小镇的清晨总是格外地宁静美好。
熟悉的车铃声响起,是姥爷那辆老凤凰自行车独有的清脆悠扬。小小的她高高兴兴地站起身,看见姥爷载着姥姥从家的方向驶来,银发夫妻,喜眉笑眼,岁月静好。
两位老人在陆濛濛身前停下,她闹着要上车,姥姥姥爷怎么都不肯答应。小陆濛濛果然哭鼻子了,姥姥心疼她,跳下车来将她揽进怀里,语重心长地叮嘱她道:“我们小濛啊,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姥姥没法儿看着你继续走下去了。姥姥只希望我们小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吃得饱,睡得饱,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一如姥姥离开前,躺在家门口的摇椅上,拉着陆濛濛的手含含糊糊地说的那些话。
但在梦里,她没有哭了。她答应姥姥,要笑着送她离开。
她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哭鼻子,让姥姥哪怕话都说不清楚,还要心急地哄着她的小孩子了。姥姥陪她走的这一段路,已经很长很久,久到尽管从今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世界,也从不会怀疑,她是一个在爱里长大的小孩。
姥姥,请您放心,我会变得更加坚强。
第八章
“因为我也想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一样。”
(1)
初冬,铺天盖地的枫叶仿若一张巨大的金色羊毛毯,盖住将发而未发的一切,水波在宁静中闭上眼,清淮大地开始浅眠。
将要用的物品都准备好,待客的茶水也一应摆齐,陆濛濛坐在茶几右边,深呼吸一口气,轻抚上手腕处已经清晰浮现的符咒,闭眼细细回想萧先生的脸。
明眸似月,挺鼻如峰,风姿翩翩,世无其二。
不出一秒,甚至不用睁眼,陆濛濛就知道他来了。暗香缠绕的微风从身后弥漫开来,由鼻尖轻轻擦过,微微的痒,直落心底。她回头,望进萧先生含笑的眼睛里,心一下就软了,一直纠结着的小情绪全都抛到了脑后,很没出息地也跟着他弯起嘴角,说:“坐吧。”
萧先生依言坐到她对面,陆濛濛一板一眼地沏起茶来,为了活跃气氛随意问一句:“刚才在忙什么?”
他很老实:“想你。”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就被召唤到这里来。
陆濛濛脸颊微红,明知这不是一句带有特殊意味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心悸。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问下去:“还有呢?”
萧先生略一思索:“活着。”
除了想你,就是活着。先是想你,再是活着。
陆濛濛心脏快要受不住了,这真是杀人于无形,区区四个字就完全击溃她建设了这么多天的心理防线,毫不讲道理。清茶沏好,陆濛濛坐回位置上,两人面面相觑一同沉默了一阵,又一同开口:“那个……”
四目相对,再次异口同声:“你先说。”
陆濛濛有些紧张,想起自己上次还给他甩脸色的事,忙摆手想谦让他一回,道:“没事的,我这不是很要紧的话,你先说吧。”
萧先生看着她,心想这样推让下去,怕是很久都不能好好说话了,便率先开口,明知故问道:“我送你的羊脂玉雁,还在吗?”
陆濛濛忙不迭点头,摸出挂在脖子上的玉,有些无措地问:“要还给你了吗?”
萧先生摇头,似笑非笑道:“我要去的地方很远,什么都带不走。既然我把它给了你,便是属于你的了。这块玉我养了一千余年,是不可多得的神物,你若是一直戴着,便可保你健康平安;你若是拮据,也可以把它卖掉,我不会生气的。卖它的钱应该足够你还清你爸爸留下的债,也够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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