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啦,雪堆里很冷的。”七岁的沈书韵拉起她的手。
沈栀软糯糯地站起来,脸比雪还白:“没关系的。”
“今日是除夕耶,你不出去玩吗?”
沈栀的手心脏脏的,不能对着人,她把手背到了身后,摇摇头道:“不去,出去了会给父亲添麻烦。”
沈书韵不太理解为什么出去玩会给三叔添麻烦,但她印象里,这个白糯糯的三妹妹很少出门。
两人说了没几句,沈书韵就被大伯母叫走了,虽然没能跟着去,但沈栀还是很开心,今日和陌生人说话了。
她乖乖地走回屋前,拿干净帕子擦手,坐在门前听雪,到时间了便听听爆竹和烟火。
爆竹一停,沈栀便知该睡了,睡得晚的孩子,父亲不喜欢。
沈栀拍拍身上的雪,准备进屋。
突然,身后传来清脆的踩雪声,她转头一看,是沈书韵举着花灯回来了。
她戴着同样红色的斗篷,跑起来一跳一跳的,没一会儿就跑到了沈栀面前:“给你!这个兔子花灯是灯会上最好看的!”
第37章 白露
白露至,暑气消,鸿雁来,玄鸟翔。
入秋的日子一夜凉过一夜,可京城里的尘嚣却日渐热闹。
酒楼巷陌,茶馆街坊,近日处处能听到流言喧嚣。
“哎,你们听说了吗?沈三小姐和康镇抚退婚了!”
“他们啥时候定亲的?咋没听说过咧?”
“呃……反正就前不久,沈家那个掌家的二夫人偷偷定的。”
“这个二夫人不是庶夫人吗,竟敢偷偷定下嫡小姐的婚事?”
“不止呢!你可知沈三小姐退婚的原因为何?康镇抚同沈二小姐苟且!这还不算,康镇抚不愿意退,三小姐说要休夫!”
“我嘞个乖乖,换做是我闺女,我也得退婚……怎么着,刚跟我家闺女定完亲,回头就跟堂姐妹们好上是咋回事啊!这男人就欠休。”
“呃……话也不能这般说,康镇抚有权有势,也算是个良……”
“哟!怎么着了,蔡二狗,你这话的意思是男人有钱了就可以沾花惹草了是嘛?!你信不信我让你净身出户啊!”
“欸欸欸,夫人我错了,那康平远就是欠休,欠休!啊……夫人,别扯耳朵,疼疼疼……”
退婚之事闹得大,京中风云扰扰,作为流言中心的沈栀自然不得安宁,刘氏急得上火,日日都要往采薇院跑。
卯时三刻,刘氏出现在了沈栀的屋里,干笑着一张脸:“三姑娘你看,康镇抚毕竟是长宁伯的大公子,又颇得圣心,实在不好得罪啊……要不您上门去认个错,退亲的事就算了吧……”
沈栀赴生辰宴那日,刘氏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见王氏一面,好说歹说才把当初让人吃闭门羹的事给原回去,又腆这脸开口说想把三姑娘与康公子的婚事退了,把婚事给换回来。
但王氏见过了丞相嫡女,如何还看得上一个庶子之女?她虽在京中初来乍到,但好歹是个伯夫人,六品太仆寺丞,委实看不上眼。
刘氏也知换亲容易,换回去难,刚想开口说给双倍的嫁妆时,就传来了沈栀要和康平远退婚的消息,这还不算完,连沈静瑶和康平远苟且过的事都被抖出来了,王氏当堂便破口大骂刘氏的女儿不知检点!
刘氏能如何?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腆着脸问女儿能不能嫁进来……
王氏终于逮到了报仇的机会,一副为难的模样:“这沈二小姐看着是个不知检点的,我怎敢把这样的姑娘迎进家门?”
王氏轻叹一声:“可二姑娘的清白到底是给了我们平远,家中也还算殷实,嫁进来做妾也不是不行……”
刘氏一边陪笑,一边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全怪沈栀!
占了个口头便宜,王氏又想起儿子真喜欢沈栀的紧,又道:“如今三小姐把事闹得这般难看,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三小姐觉得,二姑娘和平远的事情辱了她的身份嘛……我呢,是真心诚意喜欢三姑娘的,若是你能把三小姐劝回来,再给二姑娘的嫁妆里添上五百两银子,本夫人倒是不吝于给二姑娘一个贵妾的位置。”
人也要,嫁妆也要,王氏怎么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刘氏捏着帕子的指尖泛白,但为了祺哥儿,她只能忍,前几日谢殷看了祺哥儿的文章,竟说他的文章不如沈嵩华,若是没有贵人相助,可能是考不上功名的……
沈静瑶已经不成了,她就剩一个祺哥儿了,这事她不办也得办。
刘氏和王氏的腌臜心思,沈栀无心打听,她侧眸写休书的笔尖一顿,似是在炼字,语气慢慢:“二伯母怕是搞错了,如今是康镇抚德行有亏于我,想要退婚的人是我,长宁伯府对康公子和二姐姐的事没个交代也就罢了,怎如今还想要我去道歉?”
刘氏还欲再说,沈栀慢悠悠道:“我未找二伯母要说法,便已是仁至义尽,二伯母私下将我的亲事定出去,一声不吭,怕不是太不将我这个嫡女放在眼里?”
沈栀在她面前从未端过架子,如今这一句轻飘飘的话惹得她寒毛都竖了起来,可她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啊,她也不知事情怎会闹成这样!
起初沈计财一直让静瑶同长宁伯府攀关系,王氏那等出身,私下里不知被多少夫人小姐嘲笑挖苦,她最好面子,自是不乐意跟这样的亲家挨上关系,何况静瑶又喜欢傅晗得紧,她便只好动了易亲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