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中肯,可并没能安慰沈静瑶,这番话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她不知听过多少遍了,每次她说要嫁到京外时,刘氏便这样安慰她,起初她以为刘氏是真的在帮她相看,可一个多月了,始终没个音信,换做是傻子,傻子也该急了。
原本沈静瑶还没那么慌张,今日一听长宁伯府来人了,她便又坐不住了。
“娘,您去找舅舅吧,舅舅是行商的,人脉广,江南富商这么多,随便寻个好人家把我嫁去就是了,女儿不求高官厚禄,衣食无忧就行……”
刘氏见沈静瑶不好对付,心情愈发不耐,口上应允着,却是先走了。
韩嬷嬷扶着刘氏的手,听夫人叹气,忧心道:“夫人时常叹气,忧思过重,晚上睡得那般少,恐伤身子啊。”
“原本好好的婚事,平白弄成这样,叫我如何睡得着?”刘氏的语气里三分累七分怨。
她想找沈栀出气,可沈静瑶偏偏不愿,说什么康平远很爱沈栀,前世就是因为他们对沈栀不好,被康平远弄得家不成家,还整日里劝她对沈栀好点,一直强调自己就是因为对沈栀不好,才会在申国公府里失了身……
“夫人当真信了二姑娘的话?”
刘氏不敢说信,也不敢说不信,府中下人偷窃,哪个小妾偷情,全让沈静瑶说中了,连街市上的生意变动沈静瑶也说得详实,刘氏很难不信。
一半是信,一半又是怕,怕沈静瑶是历鬼上身,惊得她忙找道士来做法事。
“二姑娘说康大姑娘能进宫当贵人,不也不准吗?”韩嬷嬷这句话,说到了刘氏的心坎上。
“二姑娘说的那些,都是府里的家宅事,再不然便是府外一里的小事,这些事若是有心打听,有心查,还能不知道?”韩嬷嬷递了一个眼神给刘氏,刘氏会了意,她才继续说,“怎么事情一到宫里就不准了?究竟是出了变故,还是说二姑娘的手伸不到宫里?不管夫人如何想,老奴是不信什么重生的……”
刘氏被韩嬷嬷说得停住了脚步,她亦是不信人能重生,就算真有轮回,也该是投胎重新做人,怎可能睡了一觉,就说自己重生,被梦魇住才是真的,这么想着,刘氏觉得韩嬷嬷这番话越发在理:“……那如今该怎么办?”
“夫人真情愿小姐嫁到京外去?”
刘氏自然是不愿的,她虽对康平远没什么好感,但好歹康平远算是个官,家中还有爵位,嫁去了京外,便是什么都没了,刘氏是商贾出身,自然不愿意再吃商人出身的苦。
当初挑上傅家,除了因为沈静瑶喜欢傅晗,便是因为傅家世代簪缨,大公子傅晗还是个探花郎。傅晗走的仕途,能对她的祺哥儿指点一二,如此刘氏才想法子,要沈栀和沈静瑶换亲。但要平论哪户人家好,还真不能说康家比不过傅家。
刘氏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真嫁去了京外,那要来何用?
“二姑娘已经失身给康公子,左右是嫁不了旁人,夫人要早替祺哥儿做打算啊。”
刘氏垂眸看了一眼韩嬷嬷,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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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些礼就摆在这吗?”冬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着摆在地上的礼物,眼底被闪得金灿灿的,这康公子别的不行,出手倒是阔绰。
沈栀原想把这些礼送回沈汉鸿的院子,沈汉鸿标榜两袖清风,从未私下收过礼,沈栀把这事赖在沈汉鸿身上,康平远便是在毁沈汉鸿清誉,如此一来,沈汉鸿对康平远的态度自是不会好。
退婚这事,光靠二伯母不行,真正算计她的人是沈汉鸿,这一场若是不踩到沈汉鸿,他就不知道什么叫痛。
可转念一想,沈栀又没那么着急把东西送过去了,叫冬雀把东西收进了库房。
星子洒了几点在窗外,沈栀收到了苏念悠送来的养猫注意事项,末了信尾还提到当日不告而别,十分不好抱歉。
沈栀没往心里去,左右在家也是闲着,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侧室冬羽在打扫,于是,猫窝在沈栀怀中,她坐到了暖阁上,一猫几人,室内一派温馨小意。
突然,冬羽“咦”了一声,须臾,拿着什么东西进来:“姑娘,这是在侧室窗前发现的。”
沈栀疑惑着抬眉,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三小姐亲启”,寥寥几字,字迹飘逸洒脱,乍看一眼,总觉得在哪见过。
意外的,信中的内容也是关于如何养猫的,沈栀心下疑惑,两份对比着看,内容上倒是有些许出入,信的这一封还涉及了猫脾气不大好之类的话,沈栀摸摸猫下巴,猫就舒服地往沈栀的手心蹭了蹭。
胡说,这猫分明乖巧得很。
“姑娘,除了信,信下面还放了一本书。”
沈栀有些意外,从冬羽手中把书接过来,不想刚一看清书名,沈栀的脸瞬间就红了,飞快把它塞到了蒲团底下。
“怎的了?这书有什么不对?”冬羽看着自家姑娘一顿忙,还险些把猫猫掀飞,不由大感疑惑。
沈栀有些心累,感觉自己是惹上了个祖宗,她挥挥手,让冬羽先下去了。
夜色走得很快,沈栀躺在榻上时,又有点睡不着,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困意上头,忽然又清醒过来——江谏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天晚上,沈栀做梦了,梦里是个雨天,她和冬羽打着伞从巷子里走过,路过一个拐角,瞧见一个坐在石阶上,喝得酩酊大醉的男子,他一身玉色长袍,长发有些凌乱,他高歌饮酒,侧颜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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