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这四年间他和文靖安交情最好。
他在文靖安耳边说:“四年相伴,终生难忘,感谢。”
文靖安:“彼此彼此。”
林宁宴放开文靖安,郑重其事道:“我在帝京等你。”
文靖安笑答:“一言为定。”
林宁宴吸了一口气,向包括文靖安在内的所有人抱拳道:“好了诸位,你们的心意我林宁宴都领了,不必再送,后头的路我自己走。”
说罢,他和青莲书院其他四个背着行囊的学子再向李碧存和三位教习深拜鞠躬,李碧存也不多言,向他们摆了摆手,他和四位学子便一同转身,往等在前边的车马走去,那是以陈守严为首的莲花镇一众乡绅资助他们的车马,不止将他们送到永宁县,还一直送到北昌府去。
林宁宴这次离开,正是要到北昌府参加院试。
等了那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云州提督学政去年换了人,根据王所思派人去打探到的消息,新学政是元景三年的进士,这些年一直任翰林员侍读,因不愿与旧党沆瀣一气而不得重用,去年才被元景帝发现,直接点了云州学政。
这位新学政为人如何暂且不得而知,但他必然不是旧党爪牙,没了旧党的为难,以林宁宴的才学,这次院试即便不能取得案首,只要正常发挥,考个秀才自然不在话下。
院试第一场的时间在六月初七和初八,乡试第一场时间在八月初九,因此林宁宴在北昌府考完院试之后便要直接赶往西南方向的平州府城参加乡试,因为云州和蒙州相对贫穷,一直没有大型贡院以备乡试,朝廷出于公平考虑,统一安排云州、蒙州的士子在毗邻的平州贡院参加乡试。
而如果林宁宴在平州的乡试也顺利的话,那么他就该准备明年三月初九开始的全国性会试了,那时他就要提前从平州赶往京城,加上后面的殿试,整个过程耗费一年之久,所以这次离开莲花镇,林宁宴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又或者——
永远不再回来了。
世事难料,因此他和文靖安相约在京城见面,应该是一种跨越千山万水后的相逢契阔。
不过对于自小颠沛流离,做梦都想回京城、回故乡的林宁宴来说,云州因为有文靖安这些人,倒也成为他的第二故乡了,这里有他关心的人和关心他的人。
当他离开了青莲书院,一直来到镇尾那座见证了无数送别离人的长亭,听见亭下有人叫他的名字,远远地冲他招手。
林宁宴翻身下马,走了一段上坡路来到长亭,这才发现是文妙安、陈三娘和文三贵。
林宁宴先是问了陈三娘和文三贵好,然后才跟文妙安诧异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文妙安:“怎么不能是我?你还不乐意了?不乐意我们走了!”
林宁宴赶紧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没想到你会来。”
陈三娘笑道:“你别听她的,小丫头越来越牙尖嘴利,说话没大没小。”
林宁宴笑道:“不会不会!安安很好,真的很好,她来送我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文妙安:“谁宠你了?!我是看小哥哥那边一群人送你,我们说不上话,干脆就在这里等了。”
林宁宴:“嗯,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文妙安想了想,问道:“祝你金榜题名行不行?”
林宁宴:“……”
文妙安:“反正祝你诸事顺意,随便考考就考个状元什么的,让我们老文家也沾沾光。”
林宁宴:“哈哈,借你吉言。”
文妙安:“不用借我的,我就这么说一嘴,关键还得看你自己,好好考,尽力就行,实在不行就回来,我们也不笑你,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林宁宴笑着应了一个字:“好。”
陈三娘笑道:“她跟你说些疯话,你捡中听的听着就行了,其他的别信她。”
林宁宴:“我知道她是好心。”
陈三娘转身从亭中石桌上拿了一个篮子交给他,说道:“靖安说你父母还远在蒙州没法送你,这是我做的状元糕和一些干粮,就当送你一份彩头,算是我和你文叔叔的一点心意。”
文三贵这时也赶紧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红包,说道:“这也是我和你陈阿姨一点心意,希望你金榜高中,不负寒窗苦读。”
林宁宴这时真有些受宠若惊了,这些年他知道文靖安这对父母好,但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分到了这份好的一部分,这让他心里温暖又感动。
“谢谢叔叔阿姨,我必定全力而为,等我出人头地了,一定请你们到帝京去游玩。”
陈三娘和文三贵笑着应下了,林宁宴一手提着篮子,一手将红包收入怀中,陈三娘道:“我们也不耽误你时间了,赶紧上路吧。”
林宁宴却看着文妙安发愣,似有话要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文妙安道:“走啊,看着我干嘛?”
林宁宴:“你——”
他本想问“你没有东西送我吗?”,但一个“你”字刚说出口便硬生生吞了回去,笑道:“好,到时候我也请你来帝京玩。”
文妙安:“那得我看我心情。”
陈三娘:“你这丫头!”
林宁宴:“哈哈,是得先经过你同意,好吧,但愿到时候你会来,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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