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古代的衙门太闲,而是,他被人认出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以他这具身体的原主那不堪的名声来说,恐怕任谁,看见此时的情形,都会以为,是他在仗势欺人。
而这个,一看就长得正气凛然的高官,既然没有选择私下里解决,而是将他带上了公堂,又是这般光景,那必然,是想要秉公处理,杀杀他的威风的。
这么看,他倒是个清正廉明,不畏权势之人!
左修明对温廷筠十分的厌恶,却不知道,自己在温廷筠心中的形象,却很是高大。
就在温廷筠打量着左修明,弄明白了一切,心绪豁然开朗之时,左修明也同样,在打量着站在堂下的温廷筠。
十七八岁的俊朗少年,身姿笔挺的立在那里,眉目如画,眼神清澈,不躲不避的直视着自己,既不倨傲,也不畏缩,有一种超然事外的疏离与平和。
全身上下,简单到极致的衣饰,不仅没有让他显得寒酸,配上他那有些超然的气质,反而有一种清贵之感,竟看得人莫名的舒服。
“他……好像跟自己之前,看到的不一样了!”左修明脑海里,蓦地闪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待他想要去深究时,却被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给打断了。
“大……大人,小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啊,大人明鉴啊!大人要为小民做主啊……”原来是瘫在地上的馄饨摊老汉,见公堂之上,半天没人说话,气氛过于压抑,实在是扛不住这无声的压力,只能痛哭流涕,哆嗦着开口,为自己伸冤。
左修明被他这声哭诉,拉回了思绪,抬手一拍惊堂木,高声呵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什么冤情,一五一十的道来,哭哭啼啼,乱嚷乱叫,成何体统!”
那老汉,原本就害怕的不行,此时让他这么一吓,更是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吭叽了半天,才磕磕巴巴的回到:“小民……小民是城外刘……刘家村的村民,叫刘大壮,因……因着下得一手好……好馄饨,就在......在城里开了个,开了个馄饨摊,原……原本都好好……”
他说到这里,大概是想到了,今天无缘无故被欺负的事情,情绪就变得激动了起来,倒是不那么磕巴了。
他突然拧身,抬手一指,跪在他对面的那两个无赖,高声喊到:“结果他们来我的馄饨摊,吃白食,小民上前讨要饭钱,他们竟然还出手打人!”
那坐在官座上的官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同时脸色一沉,对着温廷筠高声问到:“他所言之事,可是事实?”
温廷筠不知,他不去问那两个被馄饨摊老汉指证,吃白食的人,却率先来问自己,是何用意,不过,他既然问自己了,便也就高声回到:“确是事实!”
谁知他刚刚答完,那官员的脸上,却是骤然浮起一层怒意,眼中的鄙夷轻蔑之色更胜,突然厉声呵到:“回话之人是何人?到了本衙,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温廷筠被他这么一呵,才反应上来,古代见了官员,是要跪拜的,那几个人,并不是被吓瘫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还不等温廷筠有所反应,站在他身后的知行,终于逮到了机会,忙上前一步,鼻孔朝天的高声回到:“你这京兆尹是怎么做的?竟然不认得我家主人长公主的驸马爷,竟然还……”
他以为,只要自己报上长公主的名号,这个京兆尹,无论如何,都会给些面子,就今天这么点小事,跟自家驸马爷,也没多大关系,不过是被牵连进来的而已,因此,态度十分的倨傲。
结果,谁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京兆尹,便再次一拍手上的惊堂木,厉声道:“你家主人是驸马爷,有品阶在身,可以见官不跪,你一个跟随的小厮,也有品阶?不仅见官不跪,还咆哮公堂,你家主子纵得你们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本官却绝不姑息,来人哪!”
他的目光如刀,眼神凛冽的看向温廷筠,边说,边抬手,从案上的签桶里,拿出一只红色的竹签,就要往地上扔去。
知行见他知道了自家主子的身份,不仅丝毫不给面子,竟然还要叫人对自己用刑,刚才被自家驸马的气势冲昏的头脑,此时骤然清明起来,才想起来,这个京兆尹左修明左大人,可是有着不畏权势,刚正不阿的名声的,不由得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温廷筠也被事态的发展,弄得有些发懵,按他之前的观察和分析来看,这个什么京兆尹,应该是个清正廉明,刚正不阿之人,断不应该,只是因为知行的几句轻狂之言,就会如此发怒,甚至让人用刑。
突然,刚才,那个京兆尹说过的一句话,从温廷筠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电光火石间,温廷筠蓦地明白了过来,不由得怒从心底起,嘴角挑起一丝冷笑……
第八章 仗势欺人的那个,是你才对!……
公堂之上,剑拔弩张,公堂后的川堂里,一直神色淡然的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温廷卿,却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缓缓站起身来。
一直陪在他旁边,端着茶,慢慢啜着的周少尹见状,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翘起,也忙转头,放下手中的茶盏,同时掩住了嘴角那抹抑制不住的笑意,单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这才又转过身来,起身上前,快走两步,拦在了正向公堂那边走过去的温廷卿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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