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知道宜太妃病了好些时日,倒也没说别的,她沉着脸,目光在在场众人面上一一扫过。
“近来,宫中有些不太平。”太后开口道。
能来慈宁宫的,太妃们已经在宫里摸爬滚打一辈子,舒清妩跟凌雅柔如今妃位加身,宫里的这些小事心里自是明明白白。
剩下一个张采荷又是当事人,因此众人一下子就听明白太后到底是何意。
凌雅柔也不耐烦说话藏着掖着,直接道:“太后娘娘,臣妾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此事可有什么因由?”
其实兴师动众把她们一起叫过来的动作从根本上是对的,这事不好悄无声息处理,若是做的太干净,人家说你!你心虚,做得毛毛躁躁,这话就会越传越广,所有好奇的人都要打听一遍。
现在太后把人都叫来慈宁宫,痛痛快快说上一场,态度坚定,意思明白,只要能证明张采荷没有任何毛病,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且太后的态度也摆在那里,甭管大家伙儿信还是不信,总归没人敢再乱嚼舌根。
但舒清妩看太后这个样子,她把众人叫来恐怕只是想发泄训斥,根本没想着要如何替张采荷挽回。
这么一闹,反而容易把事情闹大,大家都收不了场。
她想到早就过来的淑太妃,这个把人都叫来的主意,是否也是她动了歪心思?
舒清妩轻轻捏着手中的茶盏,慈宁宫的茶是宫里最好的,清香扑鼻,甘甜宜人,没人不爱喝。
果然如同舒清妩所想,太后说了几句话就训斥起来。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些碎嘴子的宫人们到处胡说,你们作为主位娘娘,竟是不知要去管束?”太后说着,声音越发洪亮起来,“现如今都闹到慈宁宫来,叫哀家都能听到这些闲话,简直是岂有此理!”
太后这么一说,宫妃们便一通起身,给太后请罪:“娘娘息怒。”
因着大家都站起身来,舒清妩才看到张采荷今日竟是粉黛未施,素着一张脸来的,她低着头,舒清妩只能看到她小半张侧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似乎是感受到舒清妩的目光,张采荷略微抬起头,瞥了舒清妩一眼。
她真的跟以前大不相同,现在的她衣着素净,毫无妆点,就脸上的表情也是木木的,似乎对这事完全没什么反应。
若不是太后命人把她叫来,她可能压根就不想来。
反正宫里说她什么的都有,不能生育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她能生想必陛下也不会让她生,她又何必置气?
现在的张采荷,只觉得这一切都没劲儿极了。
她提不起任何兴致生气,对于这些诋毁和流言,她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只觉得这些人无聊。
她不知道这些人要争什么,牵扯她也好,不牵扯她也罢,无论怎么样,她内心都再无波澜。
若说以前的张采荷还有这鲜活的人气,当时的她是宫里最有七情六欲的人,想什么说什么,喜欢什么做什么。现在的她,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与活力。
舒清妩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的张采荷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安安静静站在那,无论太后如何义愤填!填膺,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可悲,也可叹。
太后完全没有倔的张采荷跟以前迥然不同,她还在那自说自话:“回宫以后,你们切记要彻查自己宫中,若是有宫人碎嘴,立即就要责罚,今日之后,哀家不希望宫里还有这等乱事发生。”
她如此说完,才道:“坐下说话吧。”
众人就又坐了下来,舒清妩看到淑太妃对太后使了个眼色,太后就立即道:“关于此事,大家可有什么头绪?”
因为看得仔细,舒清妩才抓到这么个眼神,心里立即就有所顿悟。
关于张采荷的这个不孕的流言,或许不是淑太妃做的手脚。
难道真的是谭淑慧吗?
舒清妩如此想着,就听到凌雅柔率先开口:“太后娘娘,臣妾平日里只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这一番风波还是吴兰香姑姑跟臣妾说的,否者臣妾真的毫不知情。”
她顿了顿,颇为无赖道:“人人都说臣妾是将门虎女,单纯傻气,臣妾自然对此事没什么头绪,还是请别的娘娘替太后娘娘努力吧。”
太后:“……”
太后一口气好悬没喘上来,原本就怒火攻心,此刻更是憋得脸都红了,坐在那被元兰芳猛拍后背。
“娘娘,喝口茶水吧。”
太后连着喝了两盏茶,才略缓和过来,她狠狠瞪了一眼一脸无所谓的凌雅柔,还是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去看贤太妃。
“贤太妃,你说说看。”
贤太妃比太后跟淑太妃年纪要小一些,如今还不到四十,她生得小巧秀气,自有一股江南水乡女儿的柔美,此时文文静静坐在椅子上,也全然不像是做母亲的人。
怎么说呢,舒清妩看她身上似乎还有少女气质。
只是那种感觉不明显,不仔细去看很容易让人觉察不到。
这也说得通,如今养在她膝下的三皇子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她确实没有生过孩子,看起来像是少女也无不可。
贤太妃低头用帕子擦了擦嘴,轻声道:“娘娘,臣妾宫里的宫人同臣妾一般,平日里很少外出,但凡出去,也都是去外五所看看三殿下,对这些流言蜚语确实未曾注意,这也是臣妾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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