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穿着嫩绿的小褂子,头上戴着新发的四季花,她被母亲牵着手,一路悠闲地往开封府行去。
对于沈怜雪母女来说,每日最重要的是铺子,最关注的也是铺子,即便她们确实想看柳四娘的惨状,也不过一眼就好。
若为了她耽搁铺子里事,那就不值当了,她也不值得。
沈如意脚上踩着绣了绣球花的绣花鞋,蹦蹦跳跳往前走,层层叠叠的锦缎衣裙在她身后翻飞,如同春日的仙子般轻灵可爱。
沈怜雪身上依旧是那身干净整洁的靛青衫裙,她头上包着包头,干练而又利落。
不过在这一片素雅中,挂在耳坠上的碧玺耳铛点出些许明媚的暖意,在她素白的脸颊边轻轻晃动。
再是忙碌,也要悦己。
沈如意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欢喜,她问母亲:“娘,燕子风筝要买什么样式的?”
沈怜雪笑着问:“风筝还有那许多样式?”
“有的啊,”沈如意说,“之前宁哥哥来,说要送我一个大雁的,我就想自己再买个燕子的。”
沈怜雪好笑地道:“你倒是一样都不能少。”
沈如意攥拳比了个鼓励的动作,小声同母亲道:“团团老板,有钱啊,有钱就得花。”
不过一个风筝,左不过三五十文,沈如意这就财大气粗起来。
沈怜雪轻笑出声,道:“团团老板,我们最近赚了多少?”
苏掌柜有一点好,他得了裴明昉的叮嘱,很是知道自己的东家是谁。
他的东家并非只有他自以为的未来夫人沈怜雪,还包括沈如意这个裴家的宝贝疙瘩。
沈怜雪忙店铺里的菜品和新品,对于每日营收就没那么在意,都是沈如意在同苏掌柜核账。
别看小丫头过了年才八岁,却当真是个小人精,九章算术才学两个月,就已经滚瓜烂熟,除了不会打算盘,写字歪七扭八,简直能顶替苏掌柜的差事了。
苏掌柜因此很是忐忑,每日上差更积极了,只要店铺里忙不过来,他连童小二的差事都能抢了。
沈如意掰着指头,对母亲小声说:“头几日刚开张,咱们以为那会儿生意最好,因为过来兑礼券的客人很多,如今礼券已经兑了七七八八,三之有二,剩下的礼券大约不是丢了就是想攒一攒再来。”
沈怜雪点头,认真听着女儿的话。
沈如意就继续道:“所以头几日大约营生在十六贯左右,剩下的桃酥、小食等其他营生,大抵可以把一整日的人力工钱和耗损之费都包住。”
他们家因为只有一个烤炉,因此在卖烧鹅和烤鸭时就不太得空做桃酥,孙小吉都是等熏鱼那日做桃酥,因他还要忙面点从食,大约就只能做五六十斤,其实没多少赚头。
但一个食肆不能光做那几种吃食,汴京百姓繁多,各地来的都有,口味繁杂。
这样的情况下,铺子里的品类越多,越能吸引食客,也越能做出口碑。
很多时候,不能光看利润来定。
就比如肉汁卤蛋,素碗和桃酥这般,卖的便宜,利润不高,却能让许多贩夫走卒也买得起,吃得开心,这就很好。
铺子里确实很忙,比之其他食肆的生意都要好得多,因此沈怜雪也很大方,两个扫洗婆子,两个食娘子和童小二都是每日三百文的工钱。
白柔儿算是副厨,也是沈怜雪的徒弟,她跟李丽颜、孙小吉、苏掌柜的工钱一般,都是每日五百。
这在整个汴京,都是相当高的。
这并不包括每季的分红以及每日的三餐费用。
可以说,在食肆里能做下去,就能赚到丰厚的报酬,但相应的,累却也是真累。
从天擦黑到傍晚时分,铺子里一刻都不停歇,一个人大约要做两人工,才能支应络绎不绝的客人。
也就是说,每一日的人力酬金大约在三贯,房租四百文,其余耗费若按二百文算,再加商税一日大约是四贯半。
算上桃酥等小吃,在每日纯卖出十七八贯时,一日大约可赚十三至十四贯,一月差不多有四十贯。
若是照着这一间商铺努力的话,大约四年之后,便能买下这么一间铺子。
这是生意丝毫不被影响的情况下。
四年看起来很久,但这般营生,却也不是每一件食肆都能做到,至少对于刘二娘家,租房比他们买商铺要核算得多。
沈怜雪听着女儿口齿清晰跟自己算账,不由道:“你这账算得真不错,看来你爹爹给你的口诀很是得用。”
沈如意很骄傲道:“那是我聪明,一学就会,爹爹都不用费心。不过爹爹给的口诀倒是比九章算术原书要简单易懂得多,也好学。”
“那你就好好学。”沈怜雪道。
沈如意嘿嘿一笑,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就又道:“娘,我还没说完呢,你要听我说。”
沈怜雪非常乖巧地答:“好的,团团老板请说。”
沈如意轻咳一声,道:“娘,这只是头几日哦,后来每一日的生意却是越来越好,尤其是咱们的火锅跟酒水,卖得越发起劲儿了,即便不是饭时也有人上门吃酒,就是要点小菜,再要一壶酒,一两个人能聊好半天,待到不得空了才走。”
“所以咱们的酒突然开始热卖起来,”沈如意笑着说,“那酒我只喝过一小口,爹爹不让我喝,确实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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