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掌柜在公主府什么世面没见过,这些东西公主府多得是,他们拿来做礼券的白绫也是赵令妧特地让苏掌柜从公主府库房里取出,就为了哄小孙女玩。
苏掌柜这么一说,那对中年夫妇的脸色就变了。
刚才他们有多理直气壮,现在就有多尴尬僵硬,但他们还是没有灰溜溜结账离开,依旧站在那里不依不饶。
“你说花纹不一样就不一样了?你有什么证据?”
苏掌柜微微叹了口气:“你们是哪家派来?特地在我们铺子闹事,就是想要害我们名声,但是……你们也没想到,这一张小小的礼券,我们都做了完全的准备。”
苏掌柜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下不来台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位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苏掌柜是个好脾日,他热络,贴心,店铺里忙不过来的时候,他甚至会给食娘子帮忙,坐在琳琅满目的餐食之后给食客们讲解介绍。
但此刻,他脸上的客气笑容不见了,只剩下无端的嘲讽和厌恶。
“你们要是现在结账离开,以后不再来闹,事情还好说。”
苏掌柜刚刚的厌恶只有一瞬,再说这一句时,脸上又恢复了和善笑容。
“团团食肆只想为所有食客服务,让大家享受到物美价廉的美食,我们想要做的是分享,是快乐,是享受。”
沈怜雪站在苏掌柜身边,微笑而言:“感谢大家对小店的支持和喜爱,我们会以后会努力做到更好。”
这话说得是真漂亮。
好听,动听,也感人。
食客们都没想到,这一场闹剧,最后倒是成了喜剧。
那一桌人故意败坏食肆名声的行为,反而让她们增了信誉和名气。
食客们不由闹哄起来:“老板,厉害啊,团团老板,恭喜你们,期待你们高朋满座。”
他们笑了也闹了,那一桌食客就显得无比尴尬和丢脸。
沈怜雪见他们不再多言,便也以为这事过去就算,她叮嘱苏掌柜两句,就要领着沈如意回后厨。
却就在这时,那中年男人从妇女的手中挣脱开来,大喊出声:“你说料子不同就不同?我还是要证据。”
他这就显得有些胡搅蛮缠了,苏掌柜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他刚想开口,就被沈怜雪拦了拦。
“我们所用的白绫是五花白绫,这种布料只用作官帖,外面市面是买不到的,如此,你可满意?”
她声音温柔,面容沉静,可这话,却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寻常百姓确实没见过五花白绫,也不知什么官帖度牒,但他们能听懂沈怜雪的意思。
用作礼券的布料外面难寻,一看便是稀罕货。
虽只有窄长一条,轻飘飘跟丝绦似的,但食客们却都突然觉得手中的礼券犹如千斤重。
他们竟更不舍得兑用它了。
那中年男子脸色难看至极,他似乎有必闹不可的理由,已经算是胡搅蛮缠了。
“既然外面市面难寻,你又是如何拥有?即便你可以拥有,却并不珍惜,把这名贵布料裁剪千份,拿来只做礼券,老板,到是不知你们如此富贵。”
“既然如此富贵,还做这辛苦行当作甚?”
这一句话,虽然急促而刺耳,却到底说到了点子上。
沈怜雪微微一顿,她正想开口,却突然被身边的女儿捏了一下手心。
“娘,你看。”沈如意的声音从她身边响起。
沈怜雪循声望过去,便看到一道潇洒的飘逸身影出现在团团食肆门口。
来者十六七岁的年纪,少年英俊,仙风道骨,俊逸过人。
他定定站在食肆门口,身后是三五亲随,手中扇子摇摇晃晃,在这冬日里硬生生撑出几分飘逸自如来。
“辛苦不过为了体悟生活罢了,当然,只应我自身。”
裴少卿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他一步一顿走入食肆中,一身月白衣裳如同汴河中细碎的河水,干净而清澈。
“五花白绫是裴某所送,怎么,你有意见?”
明懿大长公主的长孙,定国侯裴明旭的长子,宰执裴明昉的侄子,汴京城有名的少年诗仙裴少卿,就这如同天仙下凡,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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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卿的出现,引起一种店铺内外食客的惊叹。
他当真是天仙下凡,令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但心底深处,却又忍不住想要去小心翼翼看一眼。
裴少卿的形貌太过出众,他的姓氏也太过尊贵,以至于不认识他的百姓们,竟硬生生猜出了他是谁。
裴少卿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形,他甚至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衣带翩翩飘进了食肆,笑着同沈怜雪道:“老板,可还有空位?”
沈怜雪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倒是沈如意仰着头,看向裴少卿。
“诗仙哥哥,”沈如意笑出一口尖细的小白牙,“有空位哦,哥哥这边请。”
裴少卿一个人进了店铺,身后的亲随只有裴劲一人跟了进来,因此,沈如意便给他指了一下柜台边上的小方桌。
这张方桌最多只能坐两人,大多时候,都是一人单桌而坐。
经常有忙着赶路的行人孤身一人,进来坐下,要一份椒麻拌面或者一大碟子麻酱馒头配两样小菜,不过一刻工夫就能用完,然后便净手起身,直截了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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