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道:“大娘子,只要赌这一把,以后便什么都有了!”
“以后一日都可进账十贯钱甚至更多,光凭这一处,一月就能多进项三百贯,一年就是三千贯。”
管事说得热火朝天:“不过两三年光景,大娘子便可连本带利还上,以后便是纯赚。”
官府其实不允许坊间开设高利贷,让地主买办获得暴利,但急需用钱的大有人在,屡禁不止,只要不拿到明面上来说,大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些赚高额利钱的“东家”也会开设正经商铺,给官府交税。
能在汴京开设“钱行”的东家,大多都有些关系在里面,百姓不敢得罪,许多商贾也不敢得罪。
张管事引领柳四娘来的这一家,便是汴京中最低调也是本钱最多的一户。
他们家在汴京商铺繁多,每年纳税颇丰,家族中做什么的都有,只有一个邵三爷专管“钱财往来”。
张管事引荐的便就是这位邵三爷。
路上,他还给柳四娘道:“若非大娘子要借用几千贯银钱,我也不会托人询问,这么大的数额,才请动了邵三爷,他们家的利息是最低的,不用利滚利。”
柳四娘这才想起要问利息:“多少?”
张管事低眉顺眼道:“月息六分,按年滚利滚息,次年月息七分,减本金计算。”
也就是说,若柳四娘第一年贷四千贯,每月要还二百四十贯,一年也累积达两千八百贯还多一些。若是第一年只还了两千贯并所有利息,那么次年则按两千贯本金并月息七分算,一月利息是一百四十贯,一年连本带利一起还则是三千六百八十贯。
这么算的话,比许多利滚利的钱行要“仁慈”得多。
但问题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每年还上利息之后再还本金,实际上,若是以沈氏香水行的收入,多开一处汤池,若是月收三百贯,那么第一年最多只能还一千左右的本金,其余都是贴利。
然而这些,张管事是不会说给柳四娘听的。
他只会告诉她,只要借了钱,买下那商铺连带那块地,以后她就是行首,三年后就能日进斗金。
柳四娘站在门前,深吸口气。
张管事这会儿倒是担忧了:“大娘子,真的要租借吗,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怕咱们赚不回来这钱。”
柳四娘眉头一皱,却雷厉风行:“你这是质疑我?怎么,他沈文礼能赚,我就不行?”
她大手一挥:“开门。”
于是,张管事只好愁眉苦脸敲了门。
待到一个时辰之后,柳四娘怀揣着那薄薄一张契约,做着美梦回了沈家。
她到家是正是傍晚时分,落日余晖照在沈家斑驳的门楣上,似血迹斑斑。
柳四娘看都不看那沈家门楣一眼,她大踏步进了家门,正要坐下池口茶,缓缓兴致,就听外面传来柳洁的嗓音:“大娘子,有个泼皮求见。”
柳四娘略一挑眉:“泼皮?”
柳洁匆匆进了书房,见她满面春光,兴致高昂,便知道她心情一定很好。
柳洁低声道:“是赖三的人。”
柳四娘忙坐直身体,笑意盈盈:“快请,快请。”
柳洁便退了出去,好半晌,她才领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进来。
来者似乎许多日都没好好打理自己,身上又脏又乱,头发都打了结,看起来特别不像样。
他一进来,柳四娘就觉得有些腥臭气扑鼻而来。
她立即皱起眉头,用帕子捂住了嘴,说:“你站那,别动,说说看,有何进展?”
吴德忠低眉顺眼站在门口,心里却止不住冷笑。
他并未故意如何遮掩自己的容貌,大抵因岁月的侵蚀,显得苍老而凋零,也可能是二十年未见,让这位曾经的枕边人,忘却了自己的容貌。
若硬要给柳四娘找个理由,那便是他右脸上有烫伤,遮掩了曾经的干净的面容。
不管如何,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娘子,都已经认不出眼前人了。
倒是也不错。
吴德忠面上殷勤小意,他道:“大娘子,查到了,那丫头在榆树巷还有故事呢。”
他一边说,一边笑得恶心又油滑。
“可了不得哦,我刚才就瞧见了,这会儿正是激烈的时候,大娘子,我这事办得不错吧?”
柳四娘立即直起身体,她此刻本就兴奋异常,压根听不出这话里有何深意,只知道自己又要抓住沈怜雪的把柄,这一次,或许就再也不怕她回来报复自己了。
她问:“哪一户?”
吴德忠咧开嘴,笑容带着谄媚:“大娘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包您满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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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四娘花了五百文,才从这泼皮手上买到了地址。
她倒是自作聪明,没有叫沈家的其他人,甚至连柳洁这个心腹管家都没带,自己一个人换了一身素净些的袄裙,戴上兜帽便从后门悄然而出。
对于柳四娘来说,她若想要做什么坏事,必定不敢叫旁人知晓,只能她自己先探查清楚,若当真要动手,才会安排柳洁寻赖三出手。
她最是知道汴京这些泼皮。
只要给钱,他们什么事都能做,而且手脚干净,做了必定不会叫人查到头上。
柳四娘想着,很快便拐入榆树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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