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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怜雪问她:“怎么了团团?”
    沈如意抿了抿嘴唇,她看着出来迎接她们的闫管家,圆耳朵动了动,似乎在聆听什么。
    “太安静了。”沈如意敏锐地说。
    沈怜雪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对脸上努力扬着笑容的闫管家道:“这孩子听到外面过年热闹,才如此说的。”
    沈如意却没有再开口。
    往日这个时候,她们每次来到裴府,只要裴明昉在家,闫管家就会先把沈如意接过去,让她能跟裴明昉先玩一会儿,一大一小聊会儿天。
    但今日闫管家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领着她们两人去了厨房。
    沈如意眉头依旧皱着,跟个小大人一样严肃。
    “管家婶婶,”沈如意仰着头问,“阿叔不在家吗?”
    闫管家往日里的笑容满面都不见了,她脸上挂着的是一抹奇怪而端庄的笑,她笑着,语气倒是温和:“团团小姐,你……阿叔今日有事。”
    沈如意小声哦了一下,还是跟着母亲进了厨房。
    闫管家站在门外看着欢声笑语的母女,低头擦了擦眼睛。
    她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清风苑中。
    此时的裴明昉正在吃药。
    他上午急火攻心,吐出来那口血之后便昏了过去,裴府一片混乱,裴安迅速同老管家说了几句,裴恒便立即请了太医过府。
    闫管家则一直陪在裴明昉身边,给他喂了几口水,又给他吃下定心丸。
    待到太医过来行过针,又叮嘱几句,裴明昉这才醒来。
    太医道裴明昉大喜大悲,怒急攻心,气血翻涌不止。
    这口血吐出来,心中积郁便也随之一起排出,倒也算件好事。
    但裴明昉还是需要静养三五日,不能再劳心劳力,也不能再心神动荡。
    然而裴明昉却不听。
    他清醒过来,也不肯在床上躺着,只坐在书桌后面发呆,刚要不是老管家说沈娘子和团团小姐到了,他连药都吃不下。
    这会儿倒是瞧着乖顺不少,最起码把药都吃下。
    闫管家慈悲地看着裴明昉,看着这个她侍候长大的孩子,心中的难过几乎要满溢出来。
    “大人,”闫管家低声道,“小小姐还问您今日在不在家,一来就四处张望。”
    裴明昉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他把那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随即便摸了摸嘴唇。
    “把团团……”他声音干涩,说道团团名字的时候,眼中的苦涩便药味还要重。
    “把团团送来。”裴明昉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闭目而言。
    闫管家很时吃惊:“大人!”
    “大人,要不……”闫管家声音都颤抖起来,“要不再等等,等过了这个年,等同公主殿下商议过后,再做打算?”
    闫管家一向喜庆的圆脸,这会儿也变得苦大仇深起来。
    她是真的发愁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都觉得老天对他们太过残酷,残酷到年纪轻轻就要遇到这些磨难,残酷到令外人都于心难忍。
    她如此软声劝诫,但裴明昉却没有听她的话。
    裴明昉很坚定地道:“去吧,去把团团送来。”
    “唉。”闫管家深深叹了口气,只得退了下去。
    书房里便只剩下裴明昉,他坐在那片刻,起身在香炉中染上四合香,驱散书房内的苦涩药味。
    裴明昉做这一切的时候都很缓慢,他一步一顿,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又好似一直在出神,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待到他重新回到紫檀书桌后坐下,裴明昉才把脸埋入冰冷的手掌中。
    他考虑很久,也想了很久,在立即告知真相和年后再议两个选项中,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前者。
    犹豫、等待、再议,都不是最好的,最尊重沈怜雪母女的方式。
    八年时光已经过去,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若是再等,难道要等到行将就木,等到垂垂老矣,才是最合适的?
    不,隐瞒永远不是最好的方式。
    裴明昉安静坐在书房内,他低垂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一般,就连呼吸都微弱了。
    沈如意就是这个时候踏入书房的。
    今日的清风苑格外冷清,裴安裴然都不在,几个扫洗娘子也不在,偌大一个院落,似乎只有裴明昉一个人。
    闫管家送了沈如意到门口便退下,沈如意没有跟以往的任何一日那样,笑着进来同裴明昉打招呼,她轻轻推开门,挪了一步进入书房内。
    然后她轻手轻脚来到书桌边,仰着头看坐在书桌后的裴明昉。
    她是还小,但并不代表她不够敏锐。
    今日的裴府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这事情,似乎同她们母女有关。
    沈如意的心里其实也是有些不安的。
    她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因何而生,但她突然又被请到清风苑中,就说明此事一定不简单。
    沈如意安静看了一会儿裴明昉,许久之后,她听到裴明昉粗重的,几近于痛苦的叹息声。
    “唉。”裴明昉长长一叹。
    沈如意心口一跳,她听到阿叔如此叹息,心中却是升起难以言喻的难过。
    她上前两步,突然开口:“阿叔。”
    “阿叔,你怎么了?”
    沈如意的声音很轻,没了往日的欢快肆意,也似乎消去了奶声奶气的稚嫩,此时的她,如同一个关怀长辈的晚辈一般,沉稳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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