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些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沈怜雪对孙九娘道,“大姐,那玉佩,确实是那一日对方所遗漏,我仓皇离开之后,才发现那玉佩落在了我的斗篷里。”
“此事,除了我们母女两人,大抵只有对方知晓。”
“但那日之事肯定是意外,以柳四娘的德行,大姐觉得她能认识如此权贵,更或者,会给我安排一个权贵出身的男人?”沈怜雪摇了摇头,“我认为都不可能,事后我在家中躲了许久,不知外面到底如何,但从今日对方才有动作才能看出,对方是完全不知当日的人同沈家有关联。”
“汴京那么大,百万人之众,一点线索没有地寻人,天王老子来也寻不到。”
沈怜雪思路非常清晰,她回忆着孙九娘的话,道:“对方的借口是,我家祖上曾经帮助过他们家,如今想要报恩,是吗?”
孙九娘点头:“来的是个老夫人,大抵是当家主母之类的人物,跟了一个也很有气势的夫人,不是旁支便是管家,瞧着都很气派。”
她仔细描述了一下赵令妧和李思静的衣着打扮,然后便道:“不过她们从头到尾都很和气,也没有步步紧逼,没有以权压人,所以我才仓促编造了那么一个谎言。”
孙九娘其实当时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我知道你跟团团相依为命,你们母女二人感情亲厚,自不可能分开,所以我便顺着她的话,给你编造了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
只有对方过得好,只有对方已经成婚,他们大抵才不会继续寻觅。
沈怜雪点头,她垂下眼眸,轻声道。
“大姐,那一日天上几无星月,地上也无灯火,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夜,我瞧不见他,他也瞧不见我。”
“我所中是迷情香,当夜也是昏昏沉沉,分辨不出周身境况,次日是我先醒来,当时对方已经昏迷不醒,任由我慌乱收拾好多有衣裳,也未曾醒来。”
“我大抵可以感受到,对方似乎中了比我更多的药,以至于神智不清。”
“无论对方怎么查,绝对查不到我身上,”沈怜雪最后突然笑了,“即便是我那好继母,大抵也不会给我选那么一个权贵逼人的奸夫,且这奸夫家里还很平和慈悲,那便更不可能了。”
沈怜雪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她甚至从来不知,自己可以这么清醒而敏锐过。
“所以我认为,当日那一场意外,是我们两个分别中了陷害,但机缘巧合,我们凑到了一起。”
“一切本身就是意外。”
“包括团团这个上苍赐给我的亲人,更是意外之外,无论谁都想象不到。”
“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我,亦不会知道团团,”沈怜雪长舒口气,“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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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九娘终于安下心来,开始慢慢抿着桂花露。
沈怜雪倒是越说越精神,把兰娘的话说给了孙九娘,问她是否知道。
孙九娘有些意外兰娘会知道:“这小娘子,家中大抵也是商贾人家,竟是知道这个。”
兰娘柔柔弱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被吹跑,那巴掌大小脸上满满都是对过去的茫然,端是我见犹怜。
孙九娘见过她一两次,知道沈怜雪和李丽颜帮了她,便也只友善同她说过几句话。
孙九娘感觉兰娘进退有礼,端方自持,一看便是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
她一开始以为兰娘出身墨香阁,但她若是对牙行之职如此清楚,大抵是从小所学所见,对家中生意颇为熟悉。
她道:“原是我考虑不周,倒也不知你如今收用铜板成了累赘,我这有个熟识的牙行,其老板在牙行行会里是老资历,也是老行老,很是可靠。”
孙九娘也需要牙行上门兑票。
她收房租,一户就两三贯钱,若全自己拿去存,麻烦不说,还不够安全,是以早早便同牙行签了契,由他们上门代收。
沈怜雪的生意同她还略有不同,她并非每日都有房租,但沈怜雪每日都有进账。
孙九娘略一思索,便道:“回头你同他们签两日一取,这样你手里既能宽裕有成本结用,又可随意雇佣临时女使,方便许多。”
沈怜雪想了想,道:“好,都听大姐的。”
孙九娘了却心事,这会儿就不再含糊,办事又雷厉风行。
“你且等一两日,我同他们谈好,再找你签契。”
沈怜雪点头,一次把事都问完:“大姐,我还想再寻个女使,若是能当学徒是最好的,摊位只我跟丽姐忙不过来。”
倘若只卖煎饼、肉夹馍和素卤,其实两个人刚好,他们两个都是麻利人,做事也利落,倒是能支应。
但沈怜雪是有心好好做的。
若是早晨多加各色点心等物,便要有人专门售卖,也要有人能同她一起在下午准备,这样光靠她们几个就不够手了。
“兰娘毕竟身体不好,加上失忆,害怕外面,往常根本不出杂院,”沈怜雪叹了口气,“我也怕她出事,便只让她在厨房忙。”
“我如今需要的是伶俐又勤劳,且有些厨艺底子的年轻女子,因着要求高,我工钱一定不少给。”
“这事好办,都找那行老便是,他手里人不少,”孙九娘笑着说,语气里颇有些欣慰,“一开始劝你不去做浆洗,倒是劝对了,谁能想到,现在你可以是赫赫有名的煎饼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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