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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道:“那好,我要订个推车,要木板,也要再加一个上回做过的平锅。”
    若是都加在一起,要一贯六百钱,那汉子算了一会儿,还是没算明白。
    沈如意忍不住开口:“伯伯,一共是一千六百钱,您给便宜点吧。”
    汉子古铜色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却因肤色不那么明显。
    他挠了挠额头,然后才说:“那就要七日才能取货,少算你们五十,可以送货上门。”
    沈怜雪答应下来,告诉她地址不变,给了他五百五十文当定金,然后便领着沈怜雪往回走。
    母女两个刚走到余七郎茶坊前的店铺,就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
    人们挤挤挨挨站在一起,有的个子矮瞧不见,此刻竟还踮着脚,努力往里面瞧看。
    沈怜雪微微皱起眉头,领着沈如意想要绕过去,直接从另一侧进余七郎茶坊,却不料刚一靠近,就听到一道十分阴森森的嗓音。
    “臭娘们,怪不得你要死要活同我和离,”那男人十分阴阳怪气,“原来是瞧中这里野汉子多,能与你偷欢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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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之人能听出是个二十几许不到三十的男子,若是正常说话,声音大概也属于清润温文,但他此刻满腔都是阴阳怪气,让一把好听声音也刺耳起来。
    沈怜雪紧紧牵着女儿的手,她一听这话,立即便皱了皱眉头,心里一阵阵心慌。
    她总觉得似要出事。
    倒是沈如意,轻轻回握母亲的手,轻声说:“娘,咱们且看看去。”
    沈怜雪同女儿快步往前走,她们绕过人群,直接来到余七郎茶坊另一侧。
    刚一绕过去,沈如意便看到被泼了一身茶水的李丽颜。
    李丽颜低着头站在堂前,半边袖子都湿了,绿色茶汤洒了一身,显得狼狈至极。
    在她身边还有两个年轻的茶娘子,而站在她对面的,则是个细瘦高挑的男人。
    这男人身上穿着整齐的圆领宽袖襕衫,头上戴着风帽,腰上挂着文具袋,一副书生打扮。
    他背对着沈如意,又因高大,让沈如意瞧不见面容,但看他身形头发,大抵能猜到他不及三十。
    也算是个年轻人。
    沈如意跟母亲站在人群之后,担忧地看向李丽颜。
    那男人还骂着:“当年你要死要活要同我和离,放着秀才娘子的名头不要,跑来当茶娘子。”
    “原来是瞧着这街上精壮的野汉子多,能让你欢愉吧?”
    文人骂人,不带脏字,却句句都脏。
    沈怜雪皱起眉头,她下意识捏了捏女儿的手,一时间心绪万千。
    她想捂住女儿的耳朵,但沈如意却对母亲摇了摇头,只让母亲关心李丽颜。
    李丽颜从搬来甜水巷,一直说自己是寡妇,娘家无人,无家可归,才孤身在南牌坊街讨生活。
    她长相明艳,为人爽朗,声音清脆如同黄鹂,在余七郎茶坊很快便站稳脚跟,成了当家茶娘子。
    因是寡妇,她也几乎不同陌生男子攀谈,同客人打点时也很有分寸,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是十分注意的。
    再一个,余七郎茶坊里的大部分茶客都是老行家,人家是专门过来品茶点茶斗茶的,同那些挂了红栀子灯的茶坊怎能一般。
    李丽颜总是笑着,闹着,眉宇之间从未有烦心事。
    谁能料到,谁能料到背后竟有如此多隐情?
    她的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前夫”,不仅是个秀才,还是个品行不算多好的男人。
    沈怜雪担忧至极,就连听不太明白那男人话的沈如意都微微抿了抿嘴。
    如今世间女子虽能经商营生,也能靠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太过依附男人,然宗族、家法、礼法束缚之下,无人是自由的。
    沈怜雪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想要同家族断绝关系,无论沈家对她做过什么,单凭她一人之力,都难以割舍干净。
    只有宗族不要她,没有她脱离家族一说。
    李丽颜也是一般。
    虽风气开放,许多夫妻成亲之后无法相合,最终选择和离,但和离也并非是两人之事,夫妻双方家族也要议和,也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端看李丽颜如此孤身生活,沈怜雪猜她或许当真没有娘家依靠,也可能……娘家不同意她和离。
    沈怜雪的心一下子揪成一团。
    而沈如意也紧紧靠着母亲,担忧地看着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李丽颜。
    一向开朗大方的丽婶婶,到底经历过什么?
    就在此时,那书生男子突然软下身骨,好似在恳求李丽颜:“颜娘,咱们成亲多年,也曾恩爱过,我知你不过是一念之差,犯了差错。”
    “但我心中还是有你的,也时时刻刻念着你,若你愿意同我回去,我们夫妻二人说不得还能重修旧好,恩爱如往昔。”
    他脸上带着恳切,带着深情,带着让人心痛的温柔。
    一字一句,仿佛刚才的辱骂都是假的,仿佛这一刻的温柔体贴才是他。
    若事情当真如他所言,那李丽颜当真不识抬举。
    放着好好的秀才娘子不做,来者集市上做茶娘子,辛苦不说,还没盼头。
    图什么呢?
    围观人群便有人不解:“就是啊大嫂,你不如同大哥回家去,整日里在这辛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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