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两个小姑娘乖乖巧巧地坐着,秉承着爱屋及乌的态度,琅琊公主粱冰衔扑哧一笑,向着身边的宫娥道了一声有趣儿,“你瞧这俩孩子挂了脸,可是听不得说笑?”
公主身边儿的宫娥笑着凑趣儿,“您惯是爱说笑,姑娘不了解您的脾气,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也是有的。指不定二位姑娘是听您要多看顾她们一些,心里高兴说不出呢。”
顾瑁手里抓着只玛瑙镯子,心下只觉得不屑,她是有礼貌的姑娘,听得公主身边的宫娥为她俩解围,这便接了话头儿,笑着说道:“正是如此。有了殿下的话,一时我同烟雨妹妹便能光明正大地少喝些酒了。”
琅琊公主听顾瑁不接她那一句未来舅母的茬,面上就有点不自然起来。
“飞英花会上的酒不过是添个意趣,哪里真能灌醉人?”
她觉得乏味起来,瞥了一眼坐在顾瑁身边儿不吭声的烟雨,心下有了些好奇,再上下打量了一番,瞧她发髻上别了一只淡黄色的小小鸭梨,只有大拇指丁大小,却精致的连梨子上头的细小黑点都瞧得见,登时来了兴趣,“你那鸭梨倒是可爱,拿来给我瞧瞧。”
烟雨的心这一时正失魂落魄的,乍听得公主问话,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小鸭梨,面上就有些迟疑。
公主哪里瞧不出她的迟疑,唇畔的笑意就更浓了。
顾瑁就着急起来,烟雨的小鸭梨和她头上的甜樱桃是一对儿,若是公主瞧上拿去了,那她们还怎么做水果小姊妹?
“殿下看我的头上,是有两瓣绿叶子的甜樱桃,都是烟雨的制艺。”她低下头展示给公主看,妄图岔开话题去,“您若喜欢,下回再见面,给您也带一个来。”
琅琊公主恣意惯了,别人越不情愿的,她就越想要,此时见顾瑁打岔,烟雨迟疑,愈发惹出了她的好胜之心。
“快拿来。”她抬起了手指过去,语气带着不容拒绝。
烟雨在心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来,将小鸭梨取下,递在了公主的手上。
琅琊公主接过小鸭梨,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意得之色,叫宫娥为她戴在了发髻上,又叫人捧来了铜镜,自顾自照了一番。
“平日里总戴那些个珠钗,乍一换个花样,倒显出了几分可爱。”她对着镜子歪歪头,显是十分喜爱得样子,又向顾瑁伸出手去,“来,你那个甜樱桃也拿来给我戴戴。”
顾瑁在心里火冒三丈,努力压了三分火气下去,将头上得甜樱桃取下来。
“殿下,这小鸭梨同甜樱桃是一对小姊妹……”她忍着气小声说。
因这两样都是小小得,颜色也很合衬,公主将甜樱桃和小鸭梨别在一处,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既是如此,那就要呆在一处。”她得视线从铜镜调开,笑着说,“本宫笑纳了。”
她言罢,又向着烟雨道,“你做的东西倒很有灵气,我有一只乌云盖雪,你给我依样画葫芦做一只小小的来。”
顾瑁憋屈地简直想冒火,烟雨在一旁却拽了拽她的袖子,点点头说是。
公主看这俩小姑娘十分不上路子,无趣地紧,好在得了一对儿十分满意的发饰,这便挥了挥手,笑着说了声再会。
顾瑁同烟雨出了水榭,不免都恹恹的。
烟雨因着公主那一句未来舅母,只觉得满心愁绪,可转念一想,小舅舅又不是她一人的,她能偷偷喜欢,别的女儿家也能喜欢。
要是小舅舅是她一个人的就好了,那样即便旁人再喜欢,也只能在心里偷偷地想。
哎,可是小舅舅只拿她当小孩子,就像对顾瑁一样。
她默默地想着,顾瑁却在走出了水榭的一霎那,眼眉倒竖起来。
“哼!小鸭梨和甜樱桃都被抢走了,我还来这个飞英花会做什么!”她碍着前方还有引她二人的宫娥,只在烟雨的耳边大发雷霆,“我要怄死了,我觉得这一天我都不会快活了!”
烟雨回过神来,也黯然地握住了顾瑁的手,“别啊,明儿我再给你做一个浅绿色带竖纹的小蜜瓜,成不成?”
顾瑁丧眉耷眼地说不成,“你没有心,小鸭梨和甜樱桃可是你熬了好几夜才做出来的……”
烟雨哪里能不难过,甚至比顾瑁还要难过,算了,这个时候也别安慰她了吧。
“好吧,我觉得我这一个月都不会快活了!”
顾瑁倏地一扭头,觉得自己被烟雨给压倒了,提高了音调,“我觉得我这一年都不会快活了!”
这么好胜?烟雨默默地扭过头,对上顾瑁的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了。”
顾瑁挠了挠脑袋,抱着了烟雨的手臂,“好了好了,不过是两件发饰,她要戴便戴去,何至于赌这么大。”
烟雨抓抓她,“那你也别不高兴了,快些去准备,一时要去花会了。”
顾瑁牵起她的手便往客居的地界走。
这飞英花会说是年轻公子姑娘的盛会,实际上各家都会有长辈领着来,届时,年轻人们在花树下玩乐,长辈们在园子里交际,两下里都有事做。
每一年的飞英花会,都由今岁最得势的某一位贵女牵头,今岁推举了琅琊公主梁冰衔。
这是她回归金陵的第一场露面,自是重视无比,不仅将地点选在了狮子岭这一处天家园林,还在今日请了南戏班子来唱曲儿,东南古采班子来变戏法,便是连宴席的厨师都是由禁中要讨来的,务必要将这一场盛会办的名满金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