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舟!”
枫叶震落,晏离舟被甩在枯叶堆里,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胸口,照着受伤的位置狠狠碾磨。疼痛让晏离舟无法思考,面前的人戴着鬼面具,身形瘦弱,力气却截然相反。
有千山月的他是个废物,更何况千山月不在他身边,他脑子里只剩下了‘怎么办,好痛,我想回家’。
“剑尊?”面具下传来嗤笑声,“我看是花架子才对吧,就这种实力也配来娶亲?”
晏离舟咽下喉中血腥,喘了口气才道:“你是妖族的人?”
鬼武士:“是又怎么样?”
晏离舟:“无尘仙尊已向妖王送了拜帖,你为何还要发难?”
“妖王是妖王,我是我,我看你不爽就想打你,你要是不服就站起来跟我对打呀,孬种!”说完,他又加重了脚上力气。
晏离舟为了保护那只白狗,本就失血过多,这下更是疼得话都说不出来。鲜血染红了晏离舟的白衣,要不是有原主的修为傍身,晏离舟怕是早就死了。
他咬住下唇,喉间满溢腥甜,临死前还要保住那岌岌可危的原主尊严,太可悲了。
他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窝囊的剑尊了吧。呜呜,死了之后能让他回去吗?他早就不想待在这了。
林中刮起一阵妖风,白影一闪而过,将鬼武士狠狠拍向一边,晏离舟身体动不了,昏厥前只看到了一双泛着寒光的琥珀眼眸。
祁白茶是跟着晏离舟一起过来的,它在中途被甩飞出去,等看到鲜血淋漓只差一口气的晏离舟,愤怒瞬间升起。他的妖形比之前大了数倍,躯干精瘦,四肢矫健有力,银白的皮毛附着不知谁的鲜血,巨大狼爪按住鬼武士,爪子深深扎入他的胸口。
“啊!”鬼武士的尖叫响彻枫林上空。
祁白茶的眸底溢出鲜红,猩红兽纹在脸上扩散,喉间发出如野兽般的雄浑嘶吼,“凭你也敢碰他。”
“你、你是谁?”
“死人没必要知道。”
“住手。”林中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祁白茶不予理会,那人焦急奔来,“你的主人需要尽快救治。”
祁白茶动作停顿,森冷眸光转向突然出现的男人。
那人同样戴着鬼面具,眸中闪过惊讶与畏惧,听声音像在害怕,他冲祁白茶拱手行礼,“我会治好你的主人,请你放过我的朋友吧。”
“好啊!”祁白茶松开狼爪,两人同时松气,下一瞬,鬼武士就被狼爪拍飞,重重地撞向了远处的山壁。
祁白茶甩了甩尘土,嗤道:“记住你说的,要是他死了,不止是你朋友的性命,你也要死。”
那人一怔,面对比他强太多的白狼,他不敢反驳与反抗。
祁白茶转头瞧他,冷道:“别站在这里碍眼,滚。”
那人态度恭敬地冲祁白茶拜别,急忙往山壁处奔去。
祁白茶走到晏离舟身边,青年紧闭双目,气若游丝,面颊如濒死般苍白,像是附着在蛛网上动弹不得的猎物,只需一掌就能了结他的生命,而他并不打算杀死晏离舟。
他的视线落在晏离舟眼尾的红上,仿佛苍白雪原破土的一株红梅,鲜艳欲滴,红的勾人。
祁白茶双目微敛,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伸舌舔去了晏离舟眼角的泪,同时帮他止住了还在流血的伤口。
卧于床榻,被病痛折磨的日日夜夜,他曾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如今,他真的尝到了晏离舟的血,铁锈般的苦涩,又含着淡淡的腥甜,却起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瘾。
——我要收他为徒。
——我忘记了很多事,却唯独记得你。
——你这身伤是因我而起,我会负责。
——我猜你也喜欢吃甜的。
——你现在跟我说说,我好记着。
他自我安慰,他依旧恨晏离舟,却动作轻柔地一一舔去晏离舟脖颈和脸颊的血渍。
他不想杀掉晏离舟,现在杀了晏离舟,他就没有答案了。
长阶上交握的手是热的,敷药的指尖是热的,怀抱是热的,冬日清晨的那碗馄饨也是热的,为了保护他流下的血更是热的……
人可以说谎,温度却是做不了假的。
或许,晏离舟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讨厌被晏离舟忽视的日子,讨厌晏离舟的目光离开他,讨厌晏离舟不对他笑,更讨厌晏离舟现在这副要死的模样。
如果让晏离舟成为自己的东西,那胸口的滚烫应该就有答案了吧?
……
温热的水流冲洗着身体,经脉丹田似乎也被这股温暖冲刷,如同新生婴儿回到了母体的怀抱里,全身的疲惫与疼痛都在这洗刷中消失无踪。
【呜呜呜……】
耳边响起剑灵的哭泣,那低吟里包含着浓厚的真挚感情,让晏离舟的心脏也跟着揪紧。
“千山月,别哭了。”你哭的我头疼。
【呜呜呜,阿离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三天,大师兄说你没事,但你一直不醒,我好担心你】
晏离舟缓缓睁眼,雾气氤氲下,只能看到被水流不断冲刷的光滑石块,他置身于汤池中,水面被暖烛照亮,泛起粼粼波光。活水从假山灌入,流经汤池,最后流进角落的排水洞里。
晏离舟舔舔嘴唇,喉咙干涩,他的嘴唇却如水般光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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