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外院,铁人已经逼近了皇宫正门,一排排相交的铁刃和活的人、死的人填满暴雨图画的底层。
狄怀摩斯立刻锁定的山姆的身影。
山姆正弯腰钻过作战一线,脚步略有蹒跚,只给狄怀摩斯留下了背影。
狄怀摩斯毫不犹豫地飞身追去,可当他停在山姆消失的位置时,却因为长长的铁鞭吸引了不少铁人的注意力。
顿时,狄怀摩斯的四面八方都被铁胳膊拦住了。
薛旦明白他不能再耽误下去,皇城的生命正在一秒秒地流逝。他不能带很多人。
薛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举旗的小姑娘。
小女孩还在挥旗。
从她的位置能看到很多东西,比如所剩无几的革命者,比如慢慢变成血红色的地面,比如被暴雨冲刷的尸体堆上方腐臭的白烟。
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去询问生活怎么会一瞬间变成这样。
小女孩的手臂酸疼,双脚陷在瓦片里,巨大的旗帜从脑袋的右边呼啦一声被风撕扯到左边,肌肉在过度紧张下细微地颤动。
薛旦飞身落在她身边,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她:“我是秦汲,松开旗,我们得立马走。”
小女孩的右胳膊搭在薛旦肘弯,巨旗倒在瓦片上。她茫然地回头,确切道:“可是战斗还没有结束。”
薛旦捏住她手两边的软肉,引她松手:“为了我们的未来,革命组织有另外的安排,你要听话。”
小女孩想问问山姆队长在哪里,但最终克制住,乖乖地放下旗帜:“好。”
她想,卡姬玛姐姐一定也不愿意她为了复仇而耽误组织的安排。
薛旦将胳膊向上一提,让小女孩在他的臂弯内坐稳,纵身跃下屋顶,落在尸垒后方。
然后他看到了乔伊老先生。
乔伊老先生已经快把腐蚀液桶推到前线了,刚好经过薛旦。
他眯起浑浊的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最终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他蹒跚地向薛旦走了半步,全力仰头对薛旦大声道:“娃!你活着!”
薛旦弯腰,靠近乔伊老先生的耳朵,大声道:“活着!要带人去南边找活路!”
他把询问乔伊老先生是否要跟他走的话消弭在脑海里,他知道这不合适。
酸涩涌在眼眶,被薛旦冷漠地逼了回去。
早在少年时,为了带感染者们在亚陵山区活下去,他就曾经放弃了自己的双亲。所以这点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薛旦对自己强调。
所以卢卡斯的离开也不算什么,只不过他又多了一个棘手的敌人罢了。他对自己说。
“娃!”乔伊老先生侧耳听过薛旦的话,笑容满面道,“你走,你走!我老了,不用走!”
酸涩立马止不住,从薛旦的眼眶中沁润而出,湿润了视线的边角。他点头,跟着乔伊老先生笑:“好!我好好活!”
乔伊老先生就只看着薛旦的脸笑。
薛旦将小女孩放下,半蹲着搂住乔伊老先生,他在心里道,谢谢您和卢卡斯给我的三年稳定,但也许我生来就属于战乱:“老先生,我走啦!”
乔伊老先生用包着薄皮的手奋力拍了拍薛旦的后背:“你走,我看着你走。”
薛旦压下被激起的情感,抱起小女孩,咬牙转过头,顺着一点铁也没有的大道向后狂奔。
皇宫里运筹帷幄的人类背叛者们、凭着尸垒战斗的革命者们、推着桶的群众都向后退去。
薛旦向南拐进一条巷子里,他要去找最近的青铜柱来强制联结皇宫门口的青铜柱,把狄怀摩斯叫出来。
小女孩忽然叫住薛旦:“请等下!”
薛旦下意识放慢脚步:“怎么了?”他回头去看小女孩,却发现她正定定凝视着一个方向。
顺着小女孩的目光望过去,薛旦发现了一个躺在阴影中喘息的人。
他双手朝天瘫在地上,半个身子隐在屋侧的阴影中,露出来的两条腿似乎由于疼痛而在抽动。
小女孩坚定道:“我要去杀了他。”
薛旦回头去看她。
小女孩肉嘟嘟的脸颊因为雨水的湿润而饱满光滑,短发紧紧贴在脑袋上,向下不停地滴着水。她的眼睛瞪视着那人,其中满是不可见的执念。
薛旦把她放下来:“动作快点。”
小女孩立马拔腿向他跑去:“好的!”
薛旦担忧地跟在她身后,随时警惕着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的反扑。
还没有到这男人身前,小女孩便张开手掌,强制联结这男人腰间的铁剑。
薛旦眼睁睁看着铁剑就这么乖乖地嗖一声飞到小女孩小小的手中。
这他妈的还是个天才。
男人意识似乎不太清醒了,他的身体微微蜷缩,向着铁剑的方向捞了一下,铁剑在小女孩手里无力地一蠕动,就没了生息。
小女孩接到铁剑后,便冲到男人身前,铁剑噗地没入男人心脏的位置。男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嚎叫,却没有嚎叫的力气。
薛旦刚想提醒小女孩她捅歪了,就见这小家伙拔出铁剑,又噗地捅了一次。
这他妈的真是个狠人。
小女孩就这么捅了好几次,还谨记着薛旦的叮咛,来来回回动作快得像是在扎豆腐,十秒内就将男人的胸脯扎得像个筛子。
她终于放下铁剑,回身冲着薛旦伸出胳膊,眉眼严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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