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失去了明月的他又是个什么东西呢?一块不会发光的石头,漂浮在虚无的宇宙之中,再算不上什么狗屁的星辰。
那么他,他要怎么做呢?
他要——
元燿猛地动了。他浑身都僵了,忽然拔腿一跑立刻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在地。可他顾不了那么多,酸麻的双腿执拗地踩着地,从艰难快走到狂奔起来。奔跑的疾风掠起他的鬓发,如坠落天际的星辰义无反顾地化为一团火海。
裴云的背影又渐渐放大了,他似有所感,驻足回过了身——
“砰”。元燿狠狠撞向了他,两人纠缠着同时摔倒在地,元燿立刻俯身而上急切而粗暴地吻了下去。
滚烫到灼人的呼吸落下来,裴云毫不示弱,扯着他头发把他掰开,拼命挣扎。而元燿一改方才打不还手的态度,发了狠地禁锢着他,双手双腿将他牢牢摁着,近乎凶狠地啃咬着他的嘴唇和每寸肌肤。裴云喘息着,用胳膊肘顶他,用膝盖踹他,往死里咬他的嘴唇,含混咒骂着。
两人在地上翻滚,撕扯扭打,仿佛两只野兽。可吻还在持续,带着血腥的吻。
“你滚、你滚开!”裴云大骂,“不都是你说的吗!你说你逼我的,你说我不信你,我认你说的每个字儿,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元燿唇上不住往下流血,混着也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滑下了他的下颌,又全蹭在了裴云的脖子和脸上。他的声音嘶哑,说出的话也只零破碎:“我不知道云哥……是我混账云哥,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不该、我不该逼你做任何事……但我……你不能、不能离开我……我求你——”
话没说完,就又狠狠挨了裴云一拳。
裴云一把推他起来,狠狠揪住他衣领大骂:“你这听不出好赖话的蠢货!逼我逼我,我若是被逼的哪能走到今天这步!你在我心里有多重我都不指望你能明白,可你竟然质疑我!还去吃那些完全不相干的人的飞醋!我他妈的——我——”
他越说越气,又想抬手给这兔崽子一耳光。可元燿忽然就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腰不动了。
裴云的手扬到半截,忽然就没了力气,又僵硬地放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各自平复着狂怒激动后的激烈情绪。
“云哥……”
裴云闭着眼睛,不想理他。
“所以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对不对……你不是要跟我分手,不是要跟加西亚走,也不是只把我当成弟弟对么?”
裴云心里又骂了声“蠢货”,没好气道:“真的。你就是我远方脑子不好使的痴呆表弟。”
元燿抱着他的手用力收紧了下:“要是假的,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不夸张的说,他刚才已经死过一回了。
“元燿……”裴云叹息了声,疲惫道,“你、你知道我从埃伦嘴里听说你这些想法的时候,有多震惊么?我爱你信你,能把自己的命托付给你,这些事我就算不怎么说,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我只要想到每天你看着我,脑子里都是怀疑,我就气得恨不得把你摁在地上暴打。”
“埃伦?”元燿抬起了头。
裴云捏住了他的下巴:“别转移话题。你直接回答我,你是觉得自卑吗?自卑自己不够强大,比不上斯图尔特这些人,所以怕我会离开你?觉得我不信你?”
元燿下意识地想躲,却又被裴云扳了回来。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被揭开放在明面上鞭挞,他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不让任何人看。
但裴云终究不是任何人。
他沉默良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你……”裴云无力撒手,一万句话在脑子里盘旋,最后只能道,“……你可真是个纯傻逼啊。你想想自己,你想想!你要是还觉得自卑,就原地去世重新投胎吧。”
“我不要。”元燿嘟哝,“重新投胎了,谁知道还能不能遇上你?”
裴云好笑:“怎么着?死了也得带着我上路?”
“……别说这话。”
“那你就给我听明白了。”裴云抬起他的头,静静地凝视着他,“斯图尔特的确强大,加西亚也的确成熟聪明,甚至还有我遇到的很多人,他们各有各的出色之处。”
“可你不用成为这世界上最出色的人。你只需要成为我心中最好的那一个。”
“而这一点,不知道多少年前,你就已经毫不费力地做到了。”
元燿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眼中渐渐氤氲起了层层水雾,挂在浓密的长睫毛上将落不落。裴云看得好笑,附身过去轻轻吻上了他的眼睑,吻去了那些咸湿,吻走了所有的不安和落寞。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元燿。
或许是幼年的他们并肩坐在停机坪边看掠过长空的机甲,或许是午后小憩后元燿用发梢搔他的脸庞,或许是成年后他远远看到元燿走下星际皇家学院的长阶,清风白昼都无法与他匹敌。
记得有古诗说形容少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而元燿的意气风发,又何止看尽了一城的春日。
从他的眼睛落到元燿身上的那天,每个艳阳高照、晴空无云的日子,都与这少年有关。
裴云一生谨小慎微,不想明白了从不敢做决定。但只要是元燿引他走的路,他哪怕是蒙着眼睛,也敢大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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