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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了。”
    “我从初中开始戴耳塞,高中的时候开始依赖,大学的时候好严重,哪怕我自己在寝室里都会想要戴上耳塞隔绝掉自己,”叶绯慢慢说,“我总是睡不好觉,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家了,那时开始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可是在你身边这些日子,我总觉得很安稳。”
    黎羡南听着她说,然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抱着。
    他怀里有淡淡的木质味道,沉稳又坚实,像是温暖燃烧的壁炉,抚平每个不安的深夜。
    “黎羡南,我跟你说会话吧。”
    “好。”
    “我认真的。”
    “听着呢。”
    他刚应,叶绯就在他怀里支起身子,仿佛鼓足了一些勇气,终于能对他袒露一些什么。
    “黎羡南,我以前很没有安全感。”
    那时戴上耳塞,就好像可以隔离掉门外的大喊大叫,在爸爸签下那个担保协议,后来对方跑路的时候,那些债务都落到了她爸爸的头上。
    那会常常有一堆债主每天来讨要钱,爸爸妈妈出去拼命地工作,她家里的房子被卖掉,可是还是填补不了那个巨大的窟窿。
    冯仪常常跟爸爸吵架,但也没有办法,生活仍然要继续。
    后来他们去租房——租的一个破旧的平房,因为便宜,小小的一方院子,房顶都坏了,冬天雪化了就滴水,家里特别冷。
    有讨债的人不知道怎么找上来,咚咚地砸门,砸墙,那个房子真的很破旧,好像剧烈的摇晃,墙上都会簌簌地往下掉灰尘。
    叶绯跟小小的叶桐躲在家里,连灯都不敢开。
    那些人很过分,一开始只是来敲门,后来变成砸门,再后来是往院子里丢被毒死的猫狗尸体。
    他们两个都是孩子,能做什么呢?
    春新是个小城市,那些人得不到满足地回应,人性里的恶毒就会被放大,无所不用其极地催债。
    后来他们更过分,往院子里扔了着火的东西,院子的一角有一棵枯树,那团火正好扔在树上,断裂的树枝砸破了玻璃,将窗帘引燃了。
    叶桐吓得尖叫,叶绯死死地护着叶桐,叶桐的自闭症,大概也就是那时起,叶绯开始害怕敲门,也害怕深夜,总会午夜惊醒,生怕院子里多了猫狗尸体,生怕突然有人砸门叫骂。
    她从那时起开始戴了耳塞。
    再后来么,爸爸有些头脑,做生意又赚了钱,终于填补了那笔债,还攒了一些钱付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但却因为过分操劳,因为平时抽烟抽的也厉害,仿佛花钱花怕了,爸爸拖沓没去医院,直至咳血的时候才发现是肺癌晚期。
    那时冯仪天天哭,哭着抱怨生活,哭着跟爸爸争吵,叶绯又戴上耳塞隔绝掉这些声音。
    冯仪刀子嘴豆腐心,那房子才付了首付,住进去没几天,又要变卖。
    可房子卖了,爸爸也离开了,处理完爸爸的后事,冯仪仿佛崩溃了,还有两个孩子,她去了广东打工。
    叶绯被送到了姨妈家,姨夫总会跟姨妈争吵,一些阴阳怪气指责的话,叶绯躲在房间里默默带着耳塞,哭也不敢哭,生怕连自己呼吸都惹人不快。
    已经过去了很久,叶绯说出这些的时候,竟然好平静。
    黎羡南听着她说。
    叶绯揉了揉眼睛,“所以……黎羡南,我在你身边能睡个安稳觉,你问我槐三胡同的房子为什么没退掉,是我怕被你赶出来,我会没有地方去的。”
    黎羡南抱着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
    在他身边并不止是可以睡个安稳觉,还是因为他给的安全感足够多,为她减轻了大半的疾苦和不安,他给的细节足够温柔,让她可以不用担心明天,每天都平静安稳的入睡。
    一个好的爱人,是能够让你在每一个细节感受到他的爱意,让你每天安心的睡觉,安心的醒来。
    那时黎羡南不给她承诺,总让她的不安一次次的发作,可也幸好黎羡南仍然每天都会在她的身边,他的温柔比承诺更让她安心。
    “黎羡南,那时跟在你身边,我觉得像上天的恩赐,过往的那些睡不好的深夜,好像都是为了以后有一天遇见你,在你身边睡个好觉。”她撑起一些笑容,说,“黎羡南,我很开心,在你身边。”
    黎羡南抱着她,刚想说点什么,叶绯凑过来亲了他一下,然后拉过了被子盖上,“黎羡南,晚安。”
    好似不给他安慰的机会,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又要躲起来独自舔.舐被撕开的伤口。
    黎羡南连着被子抱住她,循着摸索到她的手,牢牢地扣住。
    “绯绯,咱俩这缘分是钢丝牵的,断不了,”黎羡南知晓她没说的话,她那些说出来,仿佛一句总结,再见不言更明了,“绣球为你开了冬春夏秋,它为你开一轮四季,就会为你开无数轮四季,你想看,它永远都会为你开,只要你想,它不会只开在燕京城。”
    “黎羡南,港城有点远的……”她被他抱着,闷着声音回他。
    “远又怎样,绯绯值得。”黎羡南吻吻她,“睡吧,明天起来看看那树屋像不像西郊的海棠木。”
    “好。”
    叶绯无端为他一句话安心,前路好像走过了大半程,还剩最后一段路。
    夜灯盏盏,过往这些日子,他给的光太多,让她多了很多向前走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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