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紧紧握住林沛的手,轻声呼唤他,可是林沛恍若未闻,他艰难地咽下几滴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正午,他才缓缓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林沛,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看见林沛醒来,小赵忽然鼻子一酸,不由地红了眼眶,连忙将脸别过去。
“子衿——姐姐——我没事——”
林沛虚弱极了,他的声音哑到了极处,颤颤巍巍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小赵没打算哭,却在林沛开口安慰她的瞬间,情绪一下子绷不住,眼泪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
“嗯,对,你没事,你会很快好起来。”
她明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林沛太懂事太贴心了,一句话就足以令她破防。
他此刻病怏怏,十分孱弱,可即便病成这样,他第一个想的人是她,无论病得多严重,他不想让她担心。
她连忙擦了擦眼泪,笑道:“林沛,以后你有我,子衿姐姐会一直陪着你。你给我做的狼毫笔很好用,我的字果然写得比从前好多了。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找宋先生练字去,好吗?”
林沛疲惫地“嗯”了一声,脸上浮起惨淡的笑容,眼角晶莹的泪却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
小赵见他如此,有点心酸,她红着眼眶,嘴角挤出了笑容。
“林沛,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信我,在不远的将来,会有拨云见月的日子。你也要相信王爷,你所仰仗敬重的人,一定不会辜负你。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有朝一日,宋祁玉会平反一切,还原真相,给战死在晋阳城之下的那些铁骨铮铮的将士一个交代。他们这些年所受的屈辱,宋祁玉将一一为他们洗清。
林沛眼眶噙着泪,默默地点头。
他望了望四周,问:“子衿姐姐,周伯呢?”
“他刚刚还在这儿,我让人把他找来。”
周伯见他醒来,喜出望外,赶紧吩咐人把粥热了端上来给他,之后就不见踪影了。
小赵心想,他可能躲到某个角落偷偷哭去了。
*
林沛养了几日,身体慢慢康复。
这几日他除了习武识字,剩下的就是坐在院子里发呆。
最近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一片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五岁时的那一场逃亡,他也具体记不清是什么了,就是反反复复出现那样的画面,如同噩梦一样缠着他,让他寝食难安。
小赵见他心事重重,一直守着他,时不时劝慰他几句。
这几日林沛变得沉默寡言了,小赵清楚,他总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些事情。
这段时间大家一有空,就过来陪他。这不小赵刚和林沛在院子里晒太阳,就瞥见高斩匆匆地向他们走来。
“小沛,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高斩从麻布里抽出一把剑,塞进了林沛手中。
林沛望着手中的剑怔怔出神,半晌挤出笑容,说:“谢谢阿七哥哥。”
小赵冲高斩使了使眼色,高斩一脸惆怅地摇头,他实在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
他想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小沛,不如我们去练剑吧,你试试这剑用得顺不顺手。”
小赵听高斩这么说,心里一慌,连忙阻止他们。她可是亲身领教过高斩的耐心,能把人练死。
“不许去!林沛身体才康复,早上已经去了校场一回,今天不许再去了。”
高斩讪讪一笑,这种时候确实不该说这种话。
可是除了找林沛练剑,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他正为难之时,忽然瞥见宋戴竹来了,心里一喜。
那个人最会花言巧语,巧言令色,让他来宽慰林沛最合适。
“小沛,小沛。”
宋戴竹手上提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宋戴竹喊了一声小沛,那只鹦鹉也跟着喊了一声小沛。
小赵从前没有养过,没想到鹦鹉这么机灵可爱,觉得十分有意思。
林沛看见鹦鹉,似乎也眼前一亮。
“小沛,小沛。送你的,送你的。”
宋戴竹说什么,鹦鹉就跟着说什么。
林沛将鸟架子提在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鹦鹉。
“小沛,往后这只鹦鹉交给你养,你想让它说什么话,你就教它说,它可聪明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林沛说了句话,鹦鹉也跟着说了句话,他觉得新鲜极了,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
宋戴竹冲高斩挑了挑眉,一脸神气得意的模样,高斩冲他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一群人正逗着鹦鹉,忽然一个人匆匆地跑进院子里来。
“宋先生,高护卫,你可见着我家王爷了?”
那人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高斩眉头一沉,说道:“白费,晋王府有晋王府的规矩,这是王妃,快行礼。”
那人这才注意到小赵,匆匆走上前来,连忙行礼。
“奴才白费,拜见王妃。”
这个白费,长着一对招风耳,看上去特别喜庆。他这个名字,也很有意思。
“王妃,这是怀王的贴身侍从。”
高斩补充了一句,小赵一想,怀王不就是那个生性粗豪,喜欢听戏遛鸟的宋祁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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