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问道:“你……你帮本王画个物件。”
他将手中残碎的白玉摆在桌前,问:“你能照着我说的,画出另一半吗?”
这些年,宋祁玉一直想复刻这块白玉,找了好些厉害的画师画另外一半,画出来的都令他不满意。
他这块白玉上面,刻着仙鹤与老松,老松遒劲繁茂,仙鹤灵动精巧,仙鹤伴着老松,栩栩如生,可是如今全都少了一半。
“阿衿愿意一试。”
想当初,她画这仙鹤的羽毛和松树叶,用细笔勾画出来,根根分明,花了好几天的工夫。
也不知道用毛笔的效果如何,只能试试看。
宋祁玉从案前起身,让出位置,歪了歪脑袋,示意她坐下。
“现在?”
宋祁玉面无表情地点头,小赵尴尬一笑,说:“王爷,能不能吃完再画?”
“画完再吃。”
“可是兴许几个时辰都画不完,这要画下去,天亮了都不一定画得完?”
“你要能画,才许你继续画下去。”
宋祁玉对她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之前他找了那么多画功了得的画师,都不能使这松鹤如他心中所想那般形神兼具。区区一个赵子衿,她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小赵晚饭没吃,有点饿了。此时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她拿起白玉仔细地琢磨了起来,这块美玉,通体莹白,竟然比她当时画出来的还要漂亮。
她开始起笔,宋祁玉站在一旁盯着她画。
屋内一时陷入沉静,只有融融的烛光映着他们姣好的面庞,在地上投出两道身影。他们一站一坐,一时之间,时光仿佛停驻,恍然间让人以为岁月静好。
院子里,高斩正在值夜,宋戴竹刚从茅房出来,路过院子,看见书房窗上的身影,不由地停了下来。
他拍了拍高斩,感叹道:“你看,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王妃如胶似漆,情深甚笃。”
高斩眉头一沉,死死盯着宋戴竹的手。
“你手放哪里?”
宋戴竹目光盯着窗户,窗户两道身影,看上去十分恩爱。他刚刚拍了拍高斩,注意力全被窗上的影子吸引,手还放在他胸前忘了收回。
此刻高斩心中不悦,自己默默地退了一步。
宋戴竹回头一笑,说道:“拘谨什么?快看,是不是有点举案齐眉的样子啊?王爷和王妃若能真的如此,一定羡煞旁人。”
宋戴竹最近对赵子衿一反常态,高斩紧拧着眉头盯着他,不知道他何时对赵子衿放下戒心了。
宋戴竹看得出神,高斩的目光也不由地投向窗户,窗上的身影,确实看上去情投意合,恩爱有加。
于是俩人默默站在院子,竟不知不觉地一起盯着窗户发呆。
*
小赵按照宋祁玉所说,一点一点地勾画仙鹤的羽毛线条。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她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瞥了一眼案前的几碟小菜,虽然已经凉了,但依然勾动她的味蕾。她刚才温好的酒,在这样的寒夜里,已然冰冷。
小赵心里想,要是能暖暖地喝上一杯,那该有多好啊。
她眼巴巴地望着宋祁玉,宋祁玉手握书卷,一直旁若无人地在一旁看书,十分安静。
“王爷,咱们能先吃饭吗?”
“先画。”
宋祁玉仍是一脸淡漠,他惜字如金,言简意赅地回了二字。
冬夜里到处天寒地冻,她画得久,指尖有些僵硬冰凉,没有那么灵活,她只好搓了搓自己的手。
虽然屋内生着火,此时正焰焰地烧着,但她依然觉得有点冷。
她浑身活络了几下,又聚精会神地画画。
不知何时,她忽然感觉到一阵暖意,这才发现书房里多摆了一盆炭火。
小赵望着熊熊燃烧的炭火,精神渐渐萎靡,开始出现幻觉。
摆在她面前的是各种山珍海味,她不由地咽了咽口水,正准备大快朵颐之时,忽然被宋祁玉的声音惊醒。
“有点意。”
宋祁玉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她身旁,目光盯着她的画,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她不知道自己画了多久,已经有点灵魂出窍了。
“王爷,我能吃点东西了吗?”
宋祁玉缓缓地抬起眼皮,见她哭丧的脸,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见宋祁玉点头,她差点喜极而泣,立刻伸出了手,眼见着马上要摸到鸭腿了,宋祁玉却霎时疾如闪电地出手,她的手一下子被他用书挡住了。
“凉了,我命人准备……”
“不碍事,我不挑。”她已经快饿昏过去了,可怜巴巴地望着鸭腿,说道,“换了有点浪费,我得让鸭腿死得其所。”
奴才们听了吩咐已经进屋,默不作声地将食物撤了出去。小赵眼睁睁地看着食物落空,一脸委屈。
残忍!宋祁玉太残忍了!哪怕先让她吃一口也行啊!
她暗暗地嘀咕了一句:“此仇不报非君子。”
“你说什么?”
她立刻怂怂地摇摇头,嘴角扯出了个苦涩的笑,说道:“王爷您太体贴了。”
小赵说完,心里暗自叹气,感觉人生陷入了绝望。
宋祁玉并不理会她的溜须拍马,只是目光沉沉地落在画上面,像是在索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师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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