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挂在檐下的两盏灯笼被风吹灭一盏的时候,紧闭的房门正“吱呀”一声被推开。
进来的正是府里掌管中馈的姐夫,现年二十有四的王氏。
相貌清瘦的王氏生得比一般男子要高上许多,因为这个,导致他在长久的自卑下显得背有些驼,一双狭长的单眼皮中总带着淡淡忧愁,并令人联想到处于烟雨白雾中的扬州。
池毓乖巧地喊了声“姐夫。”便在没有多余动作。
“嗯,我给苒苒煮了点安神汤和容易消化的白粥,想着她醒来后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饿的。”王氏又笑笑地加了句,“我煮的是两人份的,就是担心小姑也会饿。”
*
落梅院
前面哭累后,迷迷糊糊中睡着的许霖再次醒来时,才发现外面的天早就黑了,他待的房间里也静悄悄得可怕。
这里不但没有苒苒那个狗女人,就连她说的小狐狸也没有。
在许霖跌跌撞撞着要下床跑去找她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小书童杏仁也听到了声音,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点燃室内烛火照明后,也正好对上那双哭得眼眶红肿,与在地上手忙脚乱胡乱套着衣服的许霖。
在杏仁愣怔间,将衣服反穿,鞋子也只套上一只的许霖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脚步趔趄着往外面走去。
“少爷你现在生病了,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苒苒,我要去找这个讨厌的狗女人。”
“她说过今晚上会回来给我讲故事的,骗子,苒苒就是一个天大的骗子………”而且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嘴巴苦苦的,特别难受。
他要吃糖,吃好多好多的糖才行。
第25章 噩梦
等眼泪糊住视线的许霖终于跌跌撞撞地推开门后, 却见到撑着油纸伞少年的衣摆处染上点点雨渍的时候,才惊觉外面下起了靡靡小雨,怪不得今晚上那么的冷。
细细的雨水飘到他皮肤上, 冷得他全身汗毛都激得一阵颤栗。
他听见他茫然又哀求地望向四周,又迫切地问少年:“苒苒呢?”
撑着油纸伞的池若柳朝他走近, 又在距离他半米远的台阶处停下,回:“小姑姑因为有事, 今晚上恐怕不回来了。”
听到他最不愿接受的答案, 许霖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落, 唇瓣翕动间吐出的只有不成调的呜咽。
“阿霖你别哭啊, 小姑姑只不过是今晚上不回来了而已, 又不是都不回来了。”池若柳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用帕子帮他擦去眼泪。
可他擦拭的速度, 远比不上他流泪的速度。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连眼泪都忘记抹的许霖,只想迫切地去到她身边。
因为他记得狗女人最怕下雨打雷天了, 现在虽然还没开始打雷,并不代表等下不会。
池若柳对于这个答案再次摇头, 又在看见他衣衫不整的模样, 秀眉微拧道:“外面下起了雨,阿霖的身体还未好,你怎么也拦着他一点。”
被呵斥的杏仁诺诺地不敢回话, 只是快速将许霖带回房间里。
意外的是许霖这一次非但不反抗, 更乖巧配合得令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雨势下的扬州, 也多了一丝美人隔云雾观花的美感。
前面在马车上被打晕后的池苒,却跟着陷入了当年的恐怖回忆里,也是诱发她发病的因素。
就连大夫都直言过,她这是药石无医的心病, 唯有从自身克服。
十一年前的扬州也像今夜下起了雨,只不过雨势并不如现在的温柔,而是带着撕破天空的狠辣,赤练白光翻滚在乌云间,宛如野兽的爪牙。
“爹爹救我!救苒苒!”被人牙子捂住嘴巴强塞进马车里的池苒正奋力挣扎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更听得不远处的男人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一样难受。
前面一直等不到池苒回家的池父在出来找她的时候,未曾想会见到这令他瞳孔猩红欲裂的一幕,他更明白幕后主使必然是那群丧心病狂的池家人!
“你们这些畜生,你们放开我女儿。”
抓住一根木棍,不顾男女体力悬殊的池父作势就要冲过来,从他们手上抢回池苒的时候,却被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人抬脚踹去。
那一脚的力度极重,更是直往池父的心窝口踹去,也令木棍脱手的池父倒在地上久久无力动弹。
“呜呜呜………”拼命挣扎中的池苒趁机咬了捂住她嘴巴的女人一口,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怒叱叱,“你们这些坏…坏人,不许,不许欺负我爹爹………”
听到女儿的凄厉哭声,池父顾不上身体传来的疼痛,猩红着眼就要再次扑过来:“苒苒别怕,爹爹马上就救你回去。”
可他仍同之前一样,还未等他靠近池苒半步,又被那位叫张兰的女人抬脚踹倒。
口腔里浓重的铁腥味,四肢百骸涌来的疼痛感就像是潮水将他彻底包裹。
目露阴戾的张兰见他还想要爬起来,直接抬脚碾碎他骨掌,耳边听着他尖锐刺耳的叫骂声,痛呼声,心理扭曲地笑了起来,更吐了一口痰在池父脸上。
“呸,一个老不死的玩意,我们家大人是看得上.你家女儿才带走的,你别不识好歹。”说完,张兰目露鹰隼扫向其他人,“既然我们做的事被这老家伙看见了,你们应该知道准备做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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