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江帆跟你说的?”她倒了水一口一口抿:“跟我说说,你跟我说总比别人跟我说要好”
晓琴咬着唇,低头不说话。
“你要实在为难就算了”她不着急,依旧小口小口的喝水,水温极高蛰得她舌尖发麻。
“三儿,陈文公司有个女业务姓刘,江帆见过,跟着陈文去了好几次射击场,他跟我说觉得那女的跟陈文关系不一般,叫我找机点点你”
“漂亮么?”她又被烫了下,疼的钻心。
“跟你比差远了,江帆说看起来挺那个的”晓琴细细打量她的神色:“就是很社会那种”
“明白了”她放下杯子又添水,嘴唇红肿。
晓琴细着声音说:“江帆说是那女的上赶着倒贴的”
“倒贴也要有人要啊”她瘪瘪嘴说“你说他还真抢手”
吃完午饭叫了些点心打包,她开车回去一路都有些恍惚,小状况不断,晓琴心惊胆颤,干脆趁红灯时把她哄下驾驶位,自己掌舵。
欧杨珊同晓琴告别时说“还是帮我安排做检查吧,”她仰头望着天空叹息:“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
晚上陈文打电话跟她说有急事要出差,她想问他:“那姓刘的小姐也去么?”
她想说:“陈文儿,你非要让别人告诉我你的事情么?”
可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挂了电话,披上衣服去服务区走廊的贩卖机买饮料,投了币按下键可乐哐当掉下来,她蹲下去拿,冰凉的罐子卡在翻盖间 动弹不得,她用力去拽,手刮的生疼,可还是拿不出来,她颓废的坐倒光线浑浊的走廊地上,鼻根酸的要命,无助的拿脚去踹那可恶的铁柜子,软底鞋掉了也不管只是那么一脚一脚不停的踹着,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一阵风吹来,她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这儿太凉了,回去吧”
有人拿衣服包住她,她认得这个味道,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抬胳膊擦了擦脸,有些尴尬的笑着:“最近压力太大了”
冯烁把鞋子拣起来递给她.弯腰把可乐取出来:“要把两边的盖子都打开才能拿到”
她实在不知道这场面该如何应付,只能傻笑着把鞋子穿好,在他的搀扶下起身.
回去的路上他与她并肩而行,欧杨珊问他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他晃晃手里的购物袋,里面有条三五。
“你也抽烟啊”她问
“恩,有时候烦或者睡不着就抽几根”
她笑:“你有什么可烦的”
“很多事情,恩”他顿了顿“比如,科里的事情”的
她惊讶:“你不是跟他们处的挺好么,我听科里的人对你反应都不错啊”
“他们敢说我不好么?你敢说么?”他自嘲的说:“有个好老子就是吃香啊,连被人批评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你的确很努力”她反驳他:“你比别的医生都能吃苦,而且领悟力也很强,连关师兄都夸你”
“我不这么做可以么?”他停下来推开边上的消防通道的门:“陪我抽根烟行么”
欧杨珊看着幽暗的通道摇摇头:“太晚了,你也别抽了”
“就一根”他满眼都是企求“只要一根烟的时间”
她迟疑,困惑,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
一根烟的时间,那是多久?能怎么样?
他点着烟,夹在手里, 递给她,她接了,放在嘴里轻吸,辛辣的味道自口腔弥漫到内脏,不是没抽过,她也曾经靠烟来度过漫长枯燥的求学生涯,那时与现在不同,她是快乐的,幸福的,再呛的烟草也不过是甜蜜生活的辅助剂,他们同抽一支烟,吸一根雪茄,喝一杯咖啡。
人不在了,心思变了,连烟草都换了味道。
她说:“冯烁,算了吧,你要的生活永远也不可得到”
“为什么?”他问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比如你成为你父亲的儿子,你爷爷的孙子,你身上有他们的血,继承了他们的希望和志向,你的路是笔直向上的,不要要求我们站在你同等的位置上,这做不到,是不可能的”
“我不管别人对我怎么样,我只想你对我公平些”他语速极快:“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一样的,真的,一样的”她打断他:“我也会害怕,会恐惧你的家庭”
“难道就因为我爷爷我父亲,我就不能有正常交朋友的权利?不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不公平”
“你没资格说这话,你一方面享受着你的家庭,特权给你带来的生活,同时又想摆脱他们的光环?可能么?”她冷笑:“你身上穿的,开的车子,那样不是他们给的,那样是普通医生能用的起的?你想要平等,怎么平等?”
“那么你呢,至少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不是么?”他夹着烟并不抽,任它燃烧:“你不也是这样么?你在那些医生护士身上花了那么大工夫,不就是为了找到平衡感么?他们也怕你,怕你的父亲,姥爷,你心里明白即使你再努力,再拼命也是院长的女儿,院士的外孙女,你优秀是应该的,一旦犯错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她周身发冷,勉强抽了口烟,用力过猛,呛得弯下腰泪流不止。
冯烁轻轻拍打她后背:“我只想在私下里和你做朋友,说说话也好,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没人跟我说真话,没人管我想什么,欧杨珊,求你不要漠视我,我知道只有你能了解我,同样的我也会了解你,我们之间不要虚伪,谎言,没完没了的假笑,就是朋友,说真话的朋友,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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