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人潮,下午三点的太阳是雪亮的,有碎银子一样的光晃在我的眼里,低下头,我又拨电话,没想到,通了。
不等她说话,我就叫她:“莎莎。”
“我在。”她轻声回答,语调平淡,没有一丝以前的热络,仿佛是凉凉的冰水,我的心温骤然下降。
是不是我多心了?
顿了顿,我才又说:“还没对你说过年好,也没接到你的电话,我们……要不要聚一下?”不由自主,说出的话就犹豫了,猛然发现,自己怕见她。
见面以后,还能伪装成若无其事吗?
那是真正的在欺瞒她,和以前的隐瞒是不同性质的。
如果说,最开始两年的隐瞒是由于说不出口,之后的隐瞒又是为了让她心无杂念的和东霖在一起的话,那么,现在的欺瞒,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欺骗,是不可原谅,也是不可饶恕的。
那么,有勇气对她说,莎莎,东霖现在和我在一起吗?
没有勇气。
就像没有勇气告诉东霖我爱他一样,我一直这样懦弱的活着。
活在自己制造的阴影里,卑微的,以为是善良,其实却伤害了莎莎。
许久,她才回答:“你几时有空?”
“后天我要去上海,今天……还是明天……你说吧。”话语忍不住的打结。
“明天吧,今天我有点不舒服。”她语调还是淡淡的。
“你不舒服?生病了吗?”或许我可以拖一拖再见她,“……要不等我从上海回来再……”
她一下打断我:“就明天吧。三点我在T大门口等你。”
我一愣,为什么要到那里见面?
“莎莎……”我还没问出来,她已经回答了我,“我想回我们以前住的地方看一看。”
我犹在发怔,她又说:“那就明天见吧,我挂电话了。”
话筒里传来断线的“嘟嘟”声。
我举着手机在街上站了好半天。
晚上很早我就上了床,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似乎是莫名的不安,其实却是有源可循的。
东霖打来电话,我的语调闷闷的。
“怎么无精打采的?我才走了一下。”他的语气很轻柔。
“……莎莎约我明天见面。”我还是说了,只是没告诉他见面地点,怕他想多了。
他隔了半天才回答:“要不你先别见她。等我们从上海回来以后,我跟她说。”他顿了下,又加了句,“要恨……就让她恨我好了,是我对不起她。”
“她恨你,是你跟她的事,她跟我,是另外的事。”
她和东霖,是爱情的事;而和我,是友情的事;这是两个概念,没法混淆,也没法模糊。
或许,我将真的失去莎莎。
爱情和友情,两样都想要,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第二天,我让何丽提前一小时来接班,三点的时候,我准时等在了T大的校门口。
莎莎几乎后脚就到了,看见走下出租车的她,我吃了一惊。
七八天没见,她廋了一圈,朗月似的脸,没有往日的明艳,竟透着些许的苍白。
她看着我,眼里没有欣喜,只是平静的望着,然后又平静的说:“走吧。”
我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跟着她。
我知道自己心虚。
还在过年,校园里人不多,学生更少。莎莎很沉默,我的心越来越沉,没有理由,只是第六感。
这样的莎莎太反常。
“好久没来了。”我找她搭着话。
“我不久前才来过,和东霖一起。”她的语调还是淡然平静的。
我顿时滞了一下脚步。
她回头看我:“前面就是我们原来的宿舍楼,应该有留校的学生,肯定可以进去看一看。”
我不再说话,跟着她走。我没勇气告诉她,但是,如果已经莎莎知道了,那么,至少,我要有勇气面对她。或许这样,我才有机会挽留住她,继续和她做朋友。
宿舍楼到了,绿瓦白墙的民国风建筑,门前的马路上,有落光了叶子的高大梧桐。宿管阿姨已经换了人,见我们两个是无害的女生,简单的问了两句,就放我们进去了。
但是我们原先的寝室却锁着门,人都回家了。
莎莎说:“去楼顶吧。”
于是站在顶楼的大阳台上,靠着水泥护栏,看着楼下。
就像从前一样。
门前的马路通往不远处的食堂,到了吃饭时间,会有络绎不绝的学生从这条道上经过。东霖的身影出现在梧桐树下的时候,莎莎和我就冲下楼,也去往食堂。
说不清这样干了多少次,直到他们两人确定关系,这种游戏才结束。
天很阴,似乎要下雨的样子,前几天一直是晴好天气。
莎莎伏在高高的护栏上,两眼望着楼下,缓缓地说道:“你那时候,是不是也只想看见东霖?”
这样的爱你
我愣在了阴沉的天空下。
天瞬时变得很低,仿佛就在我头顶,无声的压迫着我。或许是因为我站在宿舍楼的顶层,靠它太近,所以被它笼罩了。
似乎真的要下雨的样子。
早春二月,如果没有明媚的阳光,那一定是萧瑟凄冷的。几年前,我就有了这样铭心深刻的体验。
莎莎说,你那时候,是不是也只想看见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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