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媚天还在说。
“我原以为他是个好的,可没想到竟是如此之人,小颖真是瞎了眼,别说打他一巴掌,我昨夜恨不得替小颖打死他,陛下怎么想臣女臣女都无所谓,反正莫家没了,臣女孑然一身,大不了就是个死,我也不怕说这些,他就是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混蛋!”
明贺帝心头仿佛梗了一根木头桩子,简直无法言说。
这莫微兰的意思就是,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莫家都没了,她大不了就是个死,但是死她也要为小颖讨个公道,打不死阿御,起码要骂死他。
明贺帝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狠的女人。
是的,凶狠,此刻的媚天只能用凶狠来形容。
至少世家贵女们之中没有这种性格的。
这姑娘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甚至可以说是老好人那种脾气,谁曾想此刻竟然这么放肆,一个人把他们兄弟两骂得狗血淋头。
明贺帝看了眼自家弟弟,发现他也乖乖跪在一旁,就在莫微兰身后一点的位置,他低垂着头,一个声响都不做。
他便头疼起来。
说实话,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是他们不对,虽然他打心底里觉得小颖配不上亲王妃这个身份,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感情,倒不如分开的好,可实际上这么做确实给人一种抛弃糟糠妻的感觉。
他身为皇帝,又不是那等残暴昏庸的皇帝,总不能正大光明道就是要他弟弟抛弃糟糠妻吧?
这话只适合暗地里说,不适合明面上谈。
他们之前都没有想到过,莫微兰居然对这件事反应最大。
她心疼小颖,这就麻烦了。
这就不再是感情不感情的问题,而是他们确实理亏,他便是皇帝,那也要讲道理不是?
明贺帝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轻声道:“小颖·····那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本就身体不好,阿御今后还有大好——”
“身体不好便该被抛弃吗?”
媚天都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语气更是掷地有声。
明贺帝觉得自己好难。
原本只是阿御的事情,跟他又没有关系,怎么现在弄得像他理亏了一样。
还有阿御也是,喜欢谁不好,喜欢莫家嫡女,这莫微兰以前也看不出性格这么耿直容不得半点沙子啊。
明贺帝习惯了宫里的女人说一句都要拐三道湾,每个人都是柔柔弱弱言笑晏晏的样子,偶尔看见她这么刚的女人,他是真的头疼。
不止头疼,他觉得他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
然而媚天见他不说话了,便又深深拜下,道:“臣女人微言轻,也无法抗衡陛下和亲王大人,但求离开皇宫,从此之后山水不相逢。”
明贺帝还没说话,突然见跪在后面一些的宁远安抬起头来,小声道:“皇兄······”
他就更脑子疼了。
他的弟弟任性一些自然是好的,不用担心威胁到他的位置,可你也太任性了吧?这要他怎么办?难道让他逼婚?
他现在甚至有些佩服那宁家大公子了。
这样的妻子和庶弟,还能过得开心真是不容易啊。
明贺帝想七想八想了一阵子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处理才是最佳,只好深吸了口气,语气缓和道:“时间也不早了,先用膳,用完了膳再说,朕也饿了,让人传膳吧。”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考虑,他想先吃早饭。
饿着肚子给他们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问题,他真是一肚子不满意都说不出来。
宁远安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可媚天却还跪着,她没想起来,只硬-邦-邦道:“请陛下让臣女出宫。”
“朕说了先吃饭!”
明贺帝气得直接召了人进来,指着媚天道:“把莫姑娘拖起来扶到桌前。”
这一个个的,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还不得了是不是?
眼见着两个宫女准备来拖她了,媚天这才自己起来,也不等皇帝说什么,她沉默的坐在了明贺帝身边。
明贺帝皱了皱眉头,刚想说句什么,便看见了宁远安的位置,宁远安坐在他对面。
他眨眼间便明白了。
——莫微兰这是不想和他弟弟坐在一起啊,所以宁远冒着大不韪坐在了他身边。
可她这么凶,连死都不怕,莫家又没了,连个用来威胁的东西都没有,他还能怎么样?
明贺帝把视线移开,默许了她坐在自己身边,但他真的不想再看她了,他真怕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早膳因着是临时起意,所以只有他们三个人吃。
媚天也不像平日里一样说着些温声软语——虽然这温声软语都是对小颖或者他的妃子们说的,她只沉默的坐在那里,一个人低头喝着粥。
等明贺帝吃完了早膳,她立刻放下了筷子,再次道:“陛下,请您准许臣女出宫回家。”
明贺帝这吃了早膳口都还没漱,便又听见她这么说,他漱口的动作一僵,才继续将嘴里的水吐在宫女捧着的小盆内。
又拿帕子擦了擦手,他算是平静了会儿,便道:“其实你也不过是心疼小颖,便觉得阿御负了她,你既然这么心疼她,我看倒不如取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明贺帝顿了顿,这才道:“也不是非要小颖离开,你可以嫁给阿御当平妻,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