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钱森出差的时候她帮着整理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到过那条同样款式的手链。
钱森的穿着打扮好像永远只有两种风格:西装笔挺抑或是休闲散漫。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是绝对不乐意带手链的人。
之前周笑觉得奇怪还问过他。
彼时钱森坐在沙发上挖着一桶冰淇淋吃,语气漫不经心的,“那个啊,和小棠在一起的时候她买的,以前还死活让我带。”
独属于他们的回忆被赵世棠戴在手腕上,她和工作人员边走边谈笑,方向不是演出厅而是后台。
过去和现在都被她占据。
于是只那么一眼,周笑来之前做的所有心理准备与措辞,积攒的全部勇气全都溃不成军、消失匿迹了。
赵世棠走得早没影了,周笑才怔怔地收回视线,然后把目光聚焦到自己手上的入场票上。
她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了。
“女士你好,请出示一下你的票据。”
检票已经到她了,门口的侍者打着一丝不苟的领结,弯腰问她要门票。
周笑的票就捏在手上,只是心灰意懒地往旁边挪开去,语气闷闷地开口:“不好意思啊,我不进去了。”
她从来都是见好就收的人,别纠缠到连朋友也没得做。
散伙
三十三、
8月中旬,A市被热潮紧紧包裹,整座城市就像一个闷热的大蒸笼,太阳炙烤得知了都失去些聒噪的心情。钱森就是在这样的伏旱天里回到了A市。
整个巡演大致已经结束,之后其实还有几场演出,但时间上有很大的宽松余地。
别墅安静又清爽的,他进屋的时候把外边世界的热浪一并席卷进来,像是沙漠里的响尾蛇和巨蝎闯入旅人栖息的绿洲。太久没回来了,明明也是他的领地却让钱森生出点格格不入感。
“笑笑?”
他拎着行李箱上楼,对着安静的别墅试探性地喊,声音打破寂静,空气振动并通过木门传播到书房的周笑那里。
周笑闻声愣神了片刻,喊声有点太过久远,遥远得像是远方传来的钟声,又像是她自己的个人臆想。直到钱森又喊了声,现实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周笑才恍惚得意识到钱森是真的回来了。
回来也没和她说一声,什么也没说的。
周笑起身把书房的门打开,门只开了半边,她的身子大半隐匿在门后。她缓缓开口:“你回来啦?”
钱森站在走廊那头看她,轻轻“嗯”了声,两人在物理距离上相隔并不远,可是却恍惚生出一种咫尺天涯的疏离感。
小别胜新欢,他们这短短的一别却像是生出了一片跨不过去的海,海浪把再次见面的喜悦与隐隐的思念全部吞噬,所有痕迹被拖入浪潮寻不到一丁点的影子。
他们都有话要说,也都没开口,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
然后两人同时开了口:
“你吃过饭了吗?”
“笑笑,我们谈谈。”
又是缄默。
周笑把书房的门全部打开了,她轻声开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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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打了空调,钱森还是觉得闷热,他颇有些烦躁地单手扯开领带,拉开椅子坐在周笑面前。
周笑却觉得空调的冷气吹得她心尖一片凉意,和H市东湖的风一样。
那天周笑捏着票在剧院附近绕了两圈,又在剧院门口盯着检票处的工作人员很久——久到工作人员都要以为她是不是下一秒就会非法闯入——她才进了剧院又去听钱森的音乐会。
周笑坐在后排,和全场所有的听众一样,安静地听他弹奏——他比之前更加耀眼,也好像更加得遥不可及了。
这样遥不可及的他,好像与她的所有都只是她一人的幻想。
他无比自然地去牵她的手,带着她往售楼处走。
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的他,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晚安吻。
他把她的脑袋摁在胸膛,柔声安慰她说“哭就哭吧”。
他在床上抱着她,细碎的头发会蹭着她柔软的脖颈。
巡演之前昏黄的余晖洒满整片屋子时,他温柔又热切的吻。
……
所有的所有,于他好像只是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撩拨,可是于周笑却是越陷越深的泥淖。她一点一点沉沦下去,而他始终在岸上。
钱森演奏结束的时候,有听众上台献花。赵世棠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她手捧一束火红的玫瑰,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和钱森拥抱。
周笑隔得远,看不清楚钱森的神情,只觉得那片红实在有些过分刺眼。眼泪怔怔地就掉下来了。
她隐没在人群里看台上的他与她耀眼,也随着人群出了剧院,混混沌沌地坐公交到了东湖边,吹着冷风给林洙打电话。
那时是晚上11点,东湖的人流量不多也不少,湖那边的建筑一片璀璨,就连群山也跟着点亮。湖这边却好像是寂寥。
周笑站在一盏路灯旁,有蝇虫绕着灯纷纷扰扰地飞,时不时还往灯柱上撞,颇有些“飞蛾扑火”般的悲壮感。她盯着那些虫子看,一边和林洙说话。
林洙很期待她“勇敢追爱”的结果,再不济好歹也是“爆锤狗男人”,周笑却很令人失望地给出“就那样吧”的回答。气得林洙躺在床上惊坐起,然后又被赵世桐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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