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知道周幼棠工作忙,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打电话给她。她心里正有些乱,根本就没留意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听出了什么,她回神,低声找补道:“我的意思是,不是什么大型演出,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幸好,周幼棠没在这上面再做纠缠,直奔主题道:“明天有没有空?我下午提早下班,我们见一面。”
“不行。”孟宪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
周幼棠没料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过了会儿,问:“有别的安排?”
孟宪也察觉到自己反应有些大,镇定了下,说:“明天下午有事。晚上——要开会。”下午有事确实属实,但并非非去不可。至于开会,纯属她杜撰。
“那后天呢?”周幼棠又问。
“后天……也可能有别的安排。”孟宪硬着头皮找借口,只知道自己不想见他。却没想过,这样拙劣的借口怎么可能骗得过周幼棠……
果然,周幼棠沉默了下来。他将面前的会议纪要收起来放到了一旁,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孟宪,你这是在跟我闹别扭?”
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但孟宪听了,心跳错乱了一拍。
“没有闹别扭。”她慢吞吞地说,声音有些干巴。
周幼棠一时没有作声。他想他忽略了很要命的一点,他怎么会觉得孟宪很好哄呢?她可是自作聪明的很。周幼棠很确定,她正躲着他呢。
他把玩着钢笔,想了想,说:“那就周六日吧,我尽量腾时间。”
“好。”
孟宪应下,松开听筒的那一刻,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她不由想,以前拒绝周幼棠的勇气都跑哪儿去了?
挂了电话的周幼棠,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想,这确实是他的疏忽,把孟宪想的太过简单,忘了她一向是天真与复杂的矛盾体。而现下,正是她向他展现她的复杂的时候。
周幼棠翻开笔记本,看了看这周工作安排,心里有了主意。
话已出口,第二天下午,小张主动叫上孟宪,去帮团里宣传科的林干事搬家。
这就是孟宪昨天在电话里说的今天下午的事。是林干事拜托小张帮忙,因是同宿舍的,小张就先跟她和小乔说了。小乔因为要去小姨家没有空,孟宪本不想往林干事跟前凑。但昨天跟周幼棠打完了电话,她就找到小张说要去。她自欺欺人地认为,她这是真的去了,那说过的话也就不算是借口。
林干事对她们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和感谢,带着她们把一些小件往新房里搬,大件剩下留给丈夫找来的男兵。说是搬家,其实就是从院里的一栋楼搬到另一栋楼。房子面积没大多少,象征意义却是不同。在部队里,不同级别的干部有相应的住房标准,是不能随便分配的。所以很多时候,搬家意味着军职的提升。林干事的丈夫便是由正营职调到副团职,迈过了卡住许多军人的一道坎儿。
女兵们边干活边聊天,对林干事多有羡慕。
“林干事,你真行,能在燕城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住。”一个女兵用艳羡的口吻说。
林干事心里也挺自得,但还是故作矜持道:“这房子说到底还是军产,哪能一直让你住。”
“那自然是不能一直住这儿,等您家那位升官了,肯定又得换新房了。”
“可不嘛,所以说与其羡慕咱们林干事有房子住,不如羡慕她有个好丈夫。”
“就是就是。”
众人随声附和道,被恭维了一番的林干事听的是浑身舒坦,她笑眯眯地说:“着什么急,一个二个都长的跟花一样,还怕嫁不出去呀?”
“就怕嫁不好呀。”一个有些年纪的女兵说,“我别的不求,就求一个像咱林干事家里这样的就行了。”
“我家里这个有什么好。你们要是有本事呀,就往首长家里的找找,那才是真的好。”
“首长家里的哪有您家这样的踏实呀。”一个女兵不屑道,“咱们团里那谁不就找了一个?三天两头闹分手!前几天我还听吴敏说呢,说是那个军官要转业,那谁死活不同意。还没嫁过去就管上了,哪个男的受得了呀,就要分手。真要分了,男的倒没什么,女的可就不好找了。听说呀,两人都上过床了。”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女兵压低了声音,脸也微红,毕竟都是一群小姑娘。
“是吗?这也太糊涂了。”林干事皱皱眉,看向孟宪和小张,“那谁就住在你们宿舍吧,现在怎么样了?”
孟宪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潘晓媛,看了眼小张。后者摇了摇头,她说:“她不跟我们说这个。”
对于潘晓媛的事,闭口不提是她们宿舍其他人一致达成的默契。
林干事叹一口气,笑道:“这么说来还是找个平常人好,最起码他们两人门当户对,谁也不必费心去讨好谁。”
“是呀。”众女兵附和,孟宪在一旁静静出神。
忙完已经是下午五点。
林干事特意送她们出门,绕了半个大院,从正门出去,说是这里有趟直达公交。小张有事先走了,孟宪和剩下几个女兵一起站在空荡荡的车站里等车。这几个女兵还在意犹未尽地讨论着潘晓媛,甚至还有人不死心地问孟宪,看她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内幕,毕竟是一个宿舍的,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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