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已经涂了紫药水,过两天就好了。”
“过两天?”周幼棠抬眸看她,“再过二十天也好不了,会留疤。”
“留就留吧,不用涂了。”孟宪秀眉微蹙。
周幼棠被她气笑了:“够大方的,让这么细嫩的胳膊上留条疤?”她舍得他还不舍得呢。
孟宪低头不语,僵持了一会儿,终是把手腕伸了出去。
周幼棠特意擦了下手,然后拧开药管,挤出一小粒,用手指抹匀在胳膊的伤口处。孟宪能感受到冰凉的药膏透过皮肤渗入肌里,微打了一个冷颤。但很快又炙热起来,仿佛放在火上烤。冰火两重天,恰如此刻她心里的感觉。
“这药有点刺激,但愈合效果极佳。你拿回去抹,一天三回,等伤口完全长好了再停。”他说着,直接把药塞进孟宪的外衣口袋里,抬眼看见她的鼻尖微红,眼角湿润,要哭不哭的。
“抬起头看我。”他在她头顶上方轻声说。
孟宪依然埋着头,眼睫毛抖动的厉害。
“你这是怕我,还是跟我闹脾气呢?”他问她,“我瞧着像是闹脾气,是不是?”
孟宪吸了口气,十分固执地坚持不理他。
周幼棠不怕她装锯嘴葫芦,接着问:“气都在我这儿撒了,那为什么一开始不知道告诉我?”
孟宪有种被看穿的羞耻。他说的对,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多人里头,她只敢在他这儿横。其他人,她说句硬话腿都要发抖。
“就是些小女兵的事儿,不劳您费心。”她哽咽着嘴硬道。
当空来了这么一句,周幼棠还以为她是单纯的情绪发泄呢,回过味儿来,才明白她是意有所指。他眯眼瞧着她,失笑:“孟宪,我说这么多话,哪句难听你专记哪句?”
孟宪眼泪立马掉了下来。就那三个字,让她一溃千里的三个字。陈母骂她那么多句都没这三个字让她难受。一腔委屈涌至心头,又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孟宪用袖子擦了下。
周幼棠没料到说给舒俏听的“小女兵”三个字让孟宪反应这么大,原以为她是迁怒,没想到昨晚的火气真是冲着自己来的,罪魁祸首反倒成了他?
毫无缘由的,心头郁积的火气忽而就散了一大半。周幼棠的心情忽然就有些复杂,他看着孟宪,一时无言。打量她半晌,见她眨巴着眼睛憋泪憋的难受,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渍。孟宪有些抗拒,把他的手挥开了。
周幼棠的手顺势滑至她的腰上,没用力,但能感觉得她往一旁躲了躲。总之,就是不乐意他碰她。
“还躲我?”他凑近了低声问。
“不是躲你。”孟宪抽噎着说,“是不想理你。”
“有什么区别?”他越发放低了声音。
孟宪没说话,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不想理你”。
周幼棠倏忽笑了,正要说话,办公桌上的内线响了。他看了一眼,说:“我接个电话。”
趁他走到办公桌边接电话的功夫,孟宪往一旁挪了几步躲开他。这动静引的周幼棠向她看来,打电话的过程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在她身上,孟宪没跟他对视,但莫名也不敢动了。
大约过了一分半,他收了线,对孟宪说:“不哭了,那句话不是说给你听。”
孟宪心想:不管说给谁听的,但那三个字确实是说她的不是吗?这就足以让她心里难受了。
“但既然你在乎,那我向你道歉,是我考虑不周。”周幼棠又说。
孟宪微抬了抬头,有些意外。他的表情坦荡正经,是真的在向她道歉。
“我收回,也不许你因为它再难过了,行不行?”他走到她面前,低声问她。
孟宪又眨了下眼睛,手指飞快地拭去眼泪残余,一时没有说话。
“行不行?”他又问,手轻碰了下她的眼角。
这回孟宪没躲,她吸了吸鼻子,许久,轻点了下头。
见她答应,周幼棠眉头松开,说:“一会儿我要开个会,先让小何送你回去。出差前我说要跟你谈一谈,我再找时间。不过孟宪,有一点我得先跟你说明白,以后明明再来找你,或者说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孟宪一愣,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
周幼棠知道她顾虑什么,他平息了一下情绪,问她:“跟我,这么见外?”
孟宪:“……”她抬头看他,原本强撑的表情露出一丝心虚的破绽,“没有……”她反驳道。
周幼棠却是懒得再跟她争,只看着她。眼神已说明一切。
孟宪抿住了唇。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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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孟宪窝里横是真,但三叔那句话让她伤心也是真的。就是一种“别人随便说我怎样都无所谓,但我不能听你说我一句不好”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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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梨花开满天涯(71)
从总参大院出来,孟宪的情绪平定了一些。但她没让小何送,自己回的文工团。一路上乱糟糟想了许多,只觉得精疲力尽,到了宿舍闷头便睡,一睡便是整整一天,小乔叫都叫不醒。
远在总参大院的周幼棠,却是开了大半天的会。会议结束后,直接开车去了112师。上午见过孟宪以后,他的火气确实消了一些。但,这件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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