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他遇见了副营长,马上恢复成标准军姿站立。
副营长上下打量他一眼,说:“这是要回家?”
周明明挺直胸脯,答了个是:“准备去车站坐车。”
副营长用手使劲捶了下他的胸口,见他依旧纹丝不动,方笑了:“看来在教导队没白练。”
周明明表情坚毅,没说话。等副营长走了,才龇牙咧嘴地哎哟一声,捂着胸口佝偻着背离开了。
而这边副营长似是又想起什么,忽又折回了身。然而哪里还能看得见周明明的背影。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副营长嘟囔了句:“小子跑的够快的。”
不错,周明明正脚下生风地往外赶,恨不得插翅而逃。他现在心里头急的发痒,只盼着下一秒就能见到孟宪。
他走得快,就顾不上左右了,一个年轻军官在后面喊了他三四遍,才将他叫住。周明明回头一看,见这人跟自己一样背着包往外走,想是都是回家休假的。他看着这人,觉得有点眼熟。
“看你眼熟啊,是不是在教导队见过?”
年轻军官微有些诧异:“稀奇啊,你还记得我。”他笑笑,说,“师里就送了咱俩去,缘分。”
周明明也笑了笑:“回家去啊?”
年轻军官嗯一声,正好经过门口,让哨兵查过证件后,他才挤眉弄眼地对周明明说:“先跟朋友们玩玩儿去,部队待久了,就快忘记这花花世界是什么样的了。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周明明摇了摇头:“我还有点事儿。”
年轻军官也不勉强,只是说:“等会儿朋友来接,你别也去挤那小破公交了,坐我们的车走吧。”
周明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他一堂堂军区司令员之子,回趟家连个来接的车都没有,不免觉得有些没劲。听这人这么一说,还真有些犹豫了,只是还未待他说出口,就听见一阵短促的喇叭声。回头一看,居然是小何。
周明明一愣,一开始有些糊涂,想起上回小何来替他母亲送东西,以为又是母亲的安排。然而待他看见从一侧小门出来的三叔周幼棠时,就明白了。小何这是跟着他过来的,莫非是来视察的?他怎么一点消息没得到?
周明明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颤一颤的。他想溜,奈何周幼棠已经看见了他。
周幼棠确实是随同视察来的,因与一位熟人叙旧,才走的稍晚一些。
他瞧了周明明一眼,全无一点意外之色。
“回家?”他走过来,看着他问。
周明明挠了挠头,硬着头皮上前,跟周幼棠打了个招呼:“三叔。”
周幼棠嗯一声:“上车,顺路送你回去。”
周明明心里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他敢在家里横,不敢在他周幼棠面前横。
周明明回头向那个年轻军官摆了摆手,坐上了周幼棠的车,离开了。
上了车的周明明,自动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有点着急,想着待会儿怎么找个借口中途下车。他看了眼周幼棠,开口跟他聊家常道:“三叔,您回来也没多久了,这就开始工作了?”
周幼棠也瞅他侄子一眼:“不上班我能干什么?”他说,“你怎么样,来这儿还适应么?”
“我?还成。”周明明扒扒他的板寸,“这儿比不上机关舒服,但我能适应。”
“能适应就好好待着吧,听话点,少叫老爷子替你操心。”
周明明忙点头,心里头却挺不以为意。
他望着窗外,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小何道:“小何,上回我让你帮我送那封信,你给送到了吗?”
小何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下周幼棠的神色,说:“送到了,放在门岗了。”
“哦,没交到她手上啊?”周明明略有些失望。
小何笑:“那天没带证件,进不去,不过门岗的人我认识,交代过了,你放心。”
周明明:“谢了啊,回头请你吃饭。”
“你千万别客气。”
周明明乐呵呵地靠回椅背,跟周幼棠说:“上回小何来给我送我妈那个大包裹,我让他帮忙转交了封信。”顿了下,他说,“就之前在文工团大院门口见着那个女孩儿,我正追她呢。”
要不是提前知道了那姑娘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周幼棠还真没法将她跟在文工团门外看见的那个女兵对上号。
他笑了下,像个亲切和蔼的长辈似的问道:“追的怎么样了?”
周明明轻咳两声,略显苦恼:“不怎么样。她跟之前我认识的女孩儿都不一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又扒拉了下头,他对小何说,“小何,等会儿市中心我就下了,我这就找她去。”
“不回家了?”周幼棠问。
“您不知道,回趟家再出来就晚了。”周明明随口应付着,周幼棠也没再理他。
到了市中心,周明明背包下车了。临走前,还挺有礼貌地跟周幼棠道了谢。
眼瞧着周明明走远,周幼棠的眼神淡了下去。小何察言观色,问道:“咱们是跟上去瞧瞧,还是——”
“不用,直接回大院。”懒得去凑他这个热闹。
小何得到指示,二话不说地重新启动了车子。
今天,是周幼棠难得的休息时间。却也不能全然放松,因为他约了方曼辉见面。
实际上,这应该是他回来以后第二次跟她见面了。几天前,他陪着贾坤生去看了场演出,结束的时候,在外面见着了带队来表演的方曼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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