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可惊着了在场所有人,孟宪更是连连往后,靠到了沙发坚硬的椅背上。她从进来开始就没怎么正眼看过周明明,因为她很讨厌现在这个场合,想逃却不能逃,所以能不开口尽量不保持沉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周明明会向她下跪。
舒俏看着儿子,震惊过后,连忙去扶儿子,却怎么都拉不起来他。气的她也顾不上好看了,蹲下身要把儿子拉起来:“明明,快起来,伤还没好,你干什么!”
孟新凯见状也伸手去扶,却怎么都拉不起来他。周明明谁都不理,只专注地看着孟宪,眼里交织着爱慕和后悔:“孟宪,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不怪陈茂安,我就是该打。”说着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原本去找你只是想找你说话的,可之前我喝了别人敬过来的酒,感觉浑身都烧着了,我看见你只想抱你,只想亲你。孟宪,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我一早就喜欢你……”说着他去拉孟宪的手,惊的她连忙条件反射般地往后躲。
疯了。孟宪脸色苍白地看着周明明,觉得他真是疯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孟新凯也没料到周明明会这样说,慢了半拍才又去扶他:“明明,你别跪着,站起来说。”
一旁的舒俏被气得简直要心脏病发,这个傻儿子,一口气把心里想的全都囫囵倒了出来,怎么一点心眼都没有!她看了眼孟新凯,果然这个精于世故的男人脸色缓和了许多。
周明明却不管母亲怎么想,他现在一整颗心都扑在了孟宪身上:“孟宪,你放心,我再也不碰你。在你原谅我之前,我再也不碰你。”他向她保证,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她看。孟宪听了这一席话,却紧紧地抿住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她想起了昨天,她在杨政委面前哭着求她帮忙。不过一夜时间,连二十四个小时都不到,却是周明明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情势转变如此之快,让她有一瞬的茫然。
周明明见孟宪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还想说什么,被母亲打断了。
她和孟新凯一起把周明明架了起来。为了防止儿子再在外人面前丢人,舒俏提起一口气,直奔重点道:“孟处,你也听明明说了。不是我们占你们便宜,昨天的事要说起来,真是个误会。”
一句话,说的孟新凯有些意外。他真是没想到,舒俏口风转的能如此之快,他都快反应不过来了。虽然他是来讨说法的,但其实是做着死磕的准备来的。
孟新凯看着周明明,好一会儿目光才转向舒俏:“您说吧,我听着。”
舒俏其实已经想好怎么安抚孟新凯,压下这件事了。这么快就示弱,纯属无奈之举。儿子把什么话都抖漏个遍,她这个当妈的自然得给他圆回来:“他爸管他管得严,如果昨天的事是明明有意为之,那不用你说,他爸就能把他打死。实际上,昨晚已经打了一顿了,你看明明这样。”
孟新凯注意到周明明走路一瘸一拐的,如此严重,想必是周副司令员的杰作。他缓声表态:“这点我是信的,周副司令员向来以严治军,对自己孩子的要求肯定是更加严格。”
舒俏听他话里直指丈夫,只字不提儿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紧握了握茶杯,她说:“刚我态度不好,在这里先向你和孩子道个歉。本来即便是你不来,我也是要找你们的,毕竟这事儿说到底是我家明明的错。孩子他爸委托我处理,也是怕露面了给你压力。”
孟新凯沉默片刻,说:“多谢司令员体恤了,从昨天我知道这事儿起,心里头就没安生过。也怕给司令员添麻烦,但毕竟是自家闺女,我受点委屈就算了,我闺女,不行。”
这话一出,舒俏已然落了下风,连孟宪听了也微微心惊。她侧头看向父亲,见他腰背板直,抬头挺胸,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心里不由一暖,打在她脸上的那一巴掌,似乎也不叫她那么难受了。
孟新凯的态度,看上去十分坚定。
然而舒俏身为司令员家属,到底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很快就端正了姿态,说:“知道你就这一个女儿,也不会叫她受委屈。但有一点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昨天的事儿,绝不是明明故意的,他跟同院儿的几个孩子吃饭喝酒,闹着玩儿,开玩笑开的失了分寸,才会在你家闺女面前失态。但归根结底这是我们的错,我们一家都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所以这错我们认。”
听到认错两个字,孟新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面上却迟了会儿才显露出来,他轻叹一口气,说:“嫂子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也放心了。你知道,这对我们家来说,不是一件小事儿。”
舒俏明白,而且相当理解。
不光是对他孟新凯,这事儿要是真闹大了,即便是他丈夫是军区副司令员,那也是不好善后的。其他的倒也罢了,对于作风问题,部队是绝对的零容忍。而明明,恰巧踢到了这块铁板。纵使有千般理由,也会落人口实。
她想了想,说:“这你放心,这事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会有人乱说的。”
孟新凯点了点头,心中微定,却并不是那么乐观。整个军区大院的圈子说大也就那么大,面上没有人说,私底下还能管住别人的嘴?但既然周家已经表了态,那他可以暂时先放下心了。
思绪回笼,孟新凯看着一旁的周明明,说:“那既然如此,我也就代陈茂安这孩子向你道个歉,他下手没有轻重,伤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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