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几天假期,严兮就住在这里守株待兔,兴致勃勃抻着脑门听走廊里的动静,然而比较可惜,除了那天的碰巧,严兮就再没碰见过对面屋子那人。
因为这几天,对面屋子的那扇门一次都没开启过。
直到假期最后一天,严兮终于抓狂了:“这几天他在屋子里修仙么?”
“革命事业总是充满未知的挑战,你身心皆付的精神让我很是感动。”孟绥而说:“好了,赶紧收拾东西下楼吃东西,吃完你回学校。”
“你果然嫌弃我了,太阳还没下山呢,居然就赶我走。”严兮在抗议。
明明已经是傍晚时分。
孟绥而没理会她的抗议,进屋换了身衣服出来,拉着严兮出门吃饭。
明天要上课了,严兮吃完饭就得回学校,只不过她不情不愿,直到进电梯之前,她的两道凌厉目光恨不得刺穿对面那扇门。
-
小区楼下拐过去两条街就是餐饮街区了,盛子楮找了一家经常光顾的中式餐厅进去,一边喝茶一边给简斯丞打电话。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起:“喂?”
是一贯冷且沉,却又轻轻淡淡,甚至没有半分起伏,乃至无欲无求的嗓音,这种无欲无求来自于——手机那边的人刚睡醒。
盛子楮说:“没见过有人发个烧,还能烧到杳无音信的,这几天你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还以为你死在屋子里了。”
“你现在拨的是鬼的电话?”
“……算你狠。”盛子楮叹了口气,懒洋洋说道:“下来吃饭,我在和德居。”
简斯丞刚想挂线,那边又开始说话,他只得开免提,再把手机仍到一旁,顺势起了身,却望着落地窗外的晚霞,一脸的沉静。
那是一片滚落半边天的紫红色晚霞,悬浮于错落的建筑群之上,如同抛洒于天地之间的野焰,乘风而艳。
“说话呀你!!”盛子楮的高音从手机里杀了出来,“我生日那天,到底要不要跟秦晓求婚?还是先探探她的口风?”
“随便。”简斯丞应了一声,起身打开衣柜,挑了一件上衣。
“其实我戒指都买好了,还是求吧,你觉得我应该当众求,还是私底下求?”
“随便。”他挑了条运动裤。
“要不我……”
“随便。”
这几天简斯丞感冒发烧,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人事,在连续几天的休息之后,终于挺了过来,但眼下感冒还没有全愈,他有些精神不济,所以他的话音就有些懒散敷衍,甚至较之平时又多了几分冷淡。
再一个,关于“求婚”这个问题,盛子楮已经问过他八百遍了。
盛子楮不满他的敷衍,静了片刻,攒足一口长气以后,开始滔滔不绝:“这几天生怕你病来山倒一命呜呼,每天按时给你电话给你信息确认你生死的人是谁?是我是我,只有我!!所以你给我认真一点,马上提个建议!”
简斯丞已经穿好了衣服,弯腰拿起手机,对着电话说:“认真建议你,随便。”
说完就掐了通话。
-
“后面那一桌的人撞鬼了?讲电话这么大声?”严兮嘀咕一句,瞥了一眼身后,她们的位置是卡座,彼此之间有遮挡物,看不见隔座的情况,她说:“每天按时打电话确认生死?既然都这么生死攸关了,医生的检查不比你的电话强?”
“想吃什么?”孟绥而举着餐牌,选定以后递了过去。
递过去以后,孟绥而就有点后悔,她忘了严兮点菜时有一套自己的运行法则,中心思想就是——磨磨唧唧,叽叽歪歪,歪风邪气。
但来不及了,严兮已经开始研究菜品,“这个铁板牛肉看起来不错。”
服务员笑眯眯地接茬:“是的,这是我们的招牌菜,建议您试试。”
“但是紫苏炒虾好像也还可以。”
“岂止还可以,”服务员满脸堆笑,热情洋溢,“这是我们厨师的拿手菜之一,味道绝对让您忘不了,建议您试试。”
“这个鱼香茄子我很喜欢。”
“这道菜嘛,虽然家常,但我们厨师有独特的烹饪手法,强烈建议您试试。”
“可是这个椒盐排骨……”
“您可以试试……”
她就这么反反复复磨足了5分钟,把服务员嘴角的笑都给磨僵的时候,严兮把菜单一丢,对着孟绥而说:“算了,跟你一样吧。”
服务员没有吱声,也许是在控制情绪。
孟绥而瞟过去一眼,果不其然看见她面容阴沉,似乎只差一口气就要拔刀相向,孟绥而说:“麻烦你,两份牛肉面。”
服务员抄起餐牌,骂骂咧咧地走了。
严兮瞪着服务员的背影,鼻子一哼:“哈?这是什么牛气冲天的态度?”
“你先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孟绥而提醒道。
“我能有什么问题?”严兮伸了个懒腰,“选个菜累死我了,我去一趟洗手间。”
严兮熟门熟路,经过饭店门口时正好有个人进来,她余光里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脚步不由一顿,回头望去时,只看见一个侧面——
口罩,帽子,一身黑。
那人很快背过身,往里头走了。严兮只来得及看清他衣领之外的后颈处,那一抹白皙的肤色,以及略带一点棕的发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