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秒,那边接通,少年的声音和着呼啸的狂风一同贯彻到孟影这头。
“你放假了?”她轻声问。
打电话那几个点往常他都在训练,孟影猜测他们可能演习任务今天结束。
“下午刚放,给你打电话没接,在忙?”
“嗯。”
他气音有些重,电话那头沙沙哑哑的,“也不说说最近在忙什么?”
一肚子委屈想说。
孟影张了张嘴,别的女孩流畅自如的撒娇此刻在她这里哽住一样,半个字吐不出,明明很多话很多事,眼下突然又无从说起,不知道该先说哪件。
各种细枝末节,百转千折到了嘴边,就变成一句干巴巴的“我想见你。”
她真的不善于把情绪流露在表面,除了开心明显点,其他都是一个样子,甚至有时候自己憋着憋着也能气消,时间长了,稍微激烈一点的情绪总能伪装的很好。
“我很快就过去。”
她抿抿唇,“不能现在就过来吗?”
话出口,习惯性的换位考虑,孟影觉得他可能需要先回去看一下养父母,毕竟都是子女。
可能赶路有些劳累,周远峥声音带着点疲惫:“下午结束之后从北锣鼓巷那边的中药馆带了点我爸要的中药,也给叔叔阿姨带了些补药,我送回家之后就马上过去,乖。”
隔着电流,孟影听见那头一阵长笛呼啸音,应该是已经到秦江高铁站了。她叹口气,正想说句“那你注意安全”,那头就率先传来一声高昂明媚的“哥!”
几声闷响,周远峥似乎被人撞的电话没拿稳。
周远峥:“打电话呢,能不能轻点?”
“切,给我带礼物没?”
周远峥:“有,中药,拿回去会煎吗?”
“我才不信你两手空空啥也没给我买。”
周远峥责备道:“大冷天的,不在医院待着,你跑出来干嘛?”
“来接你不行啊?那么久没回家怕你不认路。”
吵吵嚷嚷的,跟根刺一样。
周远峥似乎在制服那头的姑娘,匆匆忙忙交代一句:“孟孟,我等下再打给你。”
休息室的一处窗户破了,夜里风更大,从缝隙灌进来,整条长廊都是呜呜声。
孟影走过去把空调调高了点,站在玻璃窗前看向楼下,三楼不高,楼下黑洞洞的,借着路灯光线和雪地反光的折射,能看到花坛里的广玉兰被风吹得张牙舞爪,枝干噼啪几声折断掉进花坛里,一地狼藉。
十分钟后,周远峥的电话重新打过来,孟影点了接听,那头依旧吵吵嚷嚷的,背景音有男有女。
她声音冷静又淡定:“刚刚那是夏言吗?”
周远峥走到安静的拐角,嘈杂声弱下去,声音清晰很多,他伸手摸了摸后颈:“嗯,一直这么烦,生病不好好待医院到处乱跑。”
孟影在这头笑一声,很冷。
“那你照顾好她。”
“她不用我照顾,我看完我爸就走。”
“你多留一会,”孟影声音没半点情绪道:“把她照顾的健康点,就不用总是牵挂着。”
周远峥默两秒,“你生气了?”
他坐在椅子上,声音低低的,尝试性去哄:“我错了,老婆,你不喜欢听我再也不说了。”
“她生病你也这么哄她吗?”
周远峥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孟影音量提高,“我问你她生病你是不是也这么哄?”
一瞬间,整条走廊的病人家属目光都汇聚在孟影身上,她嗓子哑,小声说话听不太出来,此刻音量高,跟陈旧的刺耳的木门一样,生涩难听。一二楼的声控灯瞬间都跟着亮。
“孟孟,你误会……”
“我总听你的,对你心软——”
周远峥没说完,孟影的哭音就断断续续响起,嗓音沙哑加上哭腔,就更听得人难受,电话里,她哭一声,周远峥心口跟着揪起来,窒息住一样。
“——你都没好好哄过我一次,周远峥,我太好说话了,不习惯缠着你,粘着你,不问你要太长久的未来,总想着现在好就行,可是有人替我想,有人替我做了好多好多,我还不懂事,只考虑自己的情感……”
她声音哑到那头几乎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只有凌乱的残音。
“孟孟,别哭,”周远峥艰难咽着干涩的嗓子,安抚她情绪:“我马上就过去看你,我们好好说。”
他背景音里,突兀的又闯进夏言娇俏的声音:“哥,你怎么在这?爸叫你过去。”
孟影蹲在地上,头埋进膝盖,看着地面,情绪反而从崩溃边缘趋邻缓和。
“周远峥,我说我爸妈生病了,我们没有好好说的机会了,你别过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孟孟……”
孟影到底是没忍住,从头到尾都太累了,空乏疲惫,她扛不住:“你根本就配不上我的真心,周远峥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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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半夜趋近一点孟影才回的家,第二天起早给老孟跟丁雪兰送了早饭就火速赶到补课班上课,她把周远峥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不看信息,也不接电话。
九点钟的时候,丁雪兰打过来,那会正好是大课间。
“喂孟孟?你在哪啊?是不是在上课?”
孟影走到休息室喝了口水,调整一下发疼的嗓子:“嗯,妈你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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