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好了被魔修反问或震惊的准备,但魔修反应平平,甚至有点百无聊赖,“这谁还不知道啊?”
他瞪着死鱼眼抬起头,显然是被虞黛楚一串接一串的问题搞得身心俱疲,“仙尊,昭天阙和咱们道缘宗差不多,是魔道中的超级大宗门,他们的大世界叫做太化弥生天,你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修士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虞黛楚见他真的生无可恋了,知道在这个修士这儿问得够了,微微一笑,带着四方通行符走出了他的铺子。
按照接引修士的说法,通过上岱灵宝天内的灵宝转递,只要被呼引的人没有在闭关,便能在一两个时辰内收到,即刻动身,又或者传讯告知自己的近况,虞黛楚只需等上半天,闲着无聊可以在碎星域逛逛。
她兜兜转转逛过许多风光,最后却径自朝方才接引修士介绍过的擎天峰走了过去。
擎天峰,上承天日,下入虚海,危不可攀,对于碎星域来说,也只能观察到它其中一角,描摹它的威仪和厚重。
虞黛楚调整到最适合细细观察擎天峰的位置,却发现那里已经站了两个修士,像是并不相识,分散站着,凝视着擎天峰。
其中一个是她没见过的老妪,但另一个却是方才和她一起被虹光接来飞升台的那个面容冷峻的青年修士。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因此又多看了一眼,发现这人的五官确实有些眼熟,但究竟到底和谁像,以她的记忆,竟然一时想不出来。
面容冷峻的青年修士回过头,他的目光与她一触,虞黛楚竟觉眼睛微微一痛,运转起灵力才抵消。
她微微笑了一下,识趣地移开目光,望向擎天峰。
“人间不见靖寰宇,世上空留擎天峰。”他们之间本很安静,但谁也没想到那个静静伫立的老妪却忽然开口了,声音平平,既听不出惋惜,也听不出别的情绪,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自从大道复苏以来,大乘道君已陨落了两个,实在可叹,不结道果,一切皆休啊。”
虞黛楚微微顿了一下。
“大道复苏?道果?”她轻声问。
碎星域分属上岱灵宝天,路上随便拉一个路人是隐藏大佬这种戏码是真的有可能上演的,通常来说,会在这种地方对着陌生人侃侃而谈的多半有点小心思,但随便听听也无妨。虞黛楚余光瞥见那个面容冷峻的修士也微微偏过头。
那老妪微微侧过身来,露出面容,是一张没什么特色的脸,鬓发斑白,一如寻常寿数将尽凡人模样,但只凭她言语中提及的“大乘”“道果”,谁也不会把她的模样当真。
她微妙地笑了一下,也没有问他们的来历,仿佛早已经知道了一般,“既然已经是化神修士了,总该知道世易时移,大道也在变吧?”
倘若是个普通的小修士,恐怕已经勃然色变了,但修行越深,悟道便越深,倘若连大道已易的端倪都没发现,那就不可能晋升化神了,故而虞黛楚的脸色连变都没有变一下。
那面容冷峻的修士亦然。
“这就对了。”老妪抚掌欣然,“堪堪悟道的小修士都以为大道是变了,正如盲人摸象、管中窥豹。”
这老妪一句话,直接把两个化神修士都给说成是“堪堪悟道的小修士”,虞黛楚打量着她,神色却也没变一下,“那敢问道友,大道复苏又是何解?”
底气不足的修士甫一飞升,见谁都像前辈,虞黛楚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明明这老妪口气极大,张口闭口就是大乘,把化神说成小修士,隐约像是什么不凡的存在,她却偏偏要管人家叫道友——倘若对方是别有用心,怎么称呼都会说下去,倘若对方真是个嘴碎人闲到处拿乔的前辈,爱说不说。
老妪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一回,倒也继续说下去了,“天道恒昌,变如不变,只不过对于你我这等其生有涯的修士来说,天道太过恒远,其变化也过于漫长,往往会以为大道从不变化。”
虞黛楚挑眉,这意思差不多就是宇宙是不断变化发展的,最近只不过是发展到了另一个阶段,这对于凡人来说,不过只能算是个知识点,但对于一身修为寄身大道的修士来说,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大道倘若剧变,有些修士能跟得上这巨变也就罢了,另一些跟不上变化的修士,岂不是连境界都要跌落了?
“我不过说得轻巧,这大道复苏下,诸天万界都惶惶。”老妪说着说着,自己把话又推翻了,“寻常的天道之变也就罢了,大道复苏却是亘古未有之事,境界越高,反受其害——就连大乘也不例外。”
“靖寰宇就是这么陨落的吗?”那个面容冷峻的修士忽然开口。
这是虞黛楚第一次听他说话,有些粗粒,冷冷的,像是刀刮在金属上的声音。
他紧紧盯着老妪,像是非常在意。
“是,也不是。”老妪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一半天灾,一半人祸。”
听起来像是自己作死。
虞黛楚不期然想起武陵春。
同样是大乘道君,同样就此陨落。
“当年诸天万界有两大器灵成道,一是因果气运之皇武陵春,还有一个就是湮灭衰朽一道的道君靖寰宇,这两位道君早有仇怨。”老妪侃侃而谈,“其中尤以武陵春名声、实力最盛,在诸天万界称宗道祖也不为过。不过也正因她悟道最深、境界最高,大道复苏始现时,她也是这诸天万界最受其害的人——一代道君,直接跌落大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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