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老和?秦月霄也不算是一辈人,五百年前的叶长老可能还只是金丹都没来得及凝结的小修士,而?秦月霄却已经一脚踏进了?元婴的门槛,意气风发,踩着极乐天宫最风光时代的尾巴,做着当时最风光的人物。
所以秦月霄心怀惆怅,对宗门的声势有着难以掩饰的偏执维护,很难面对如今的现实,而?叶长老转变的速度却飞快,干脆就自己操办起了拍卖自家宗门至宝所做的符宝这种事了?。
“也罢,这都是天下大势,我再是不满,也无济于事。”秦月霄淡淡道,“不过,丫头,你?可要搞清楚,做出这种事,极乐天宫倒还不至于被你影响到,甚至于其他炼制了不夜灯的揽月殿弟子,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真正受到冲击和影响的,还得是你自己。”
不同人炼制的不夜灯,自然有着不同的特性,这世?上没有什?么完全相同的法宝,而?揽月殿教给弟子的,也不是一套不变的公式,而?是每个人都可以灵活变动、保留核心的法门。虞黛楚的这一套符宝是根据自己的不夜灯绘制的,保留的自然也全都是她自己的特性,倘若有人买下来,细细地研究,能真正从中观察到的,也就只有符宝的主人,虞黛楚了?。
“为了这一点玄珠,究竟值不值得卖出这些符宝,暴露自己的底牌,你?自己权衡。”秦月霄说完,朝虞黛楚望了?一眼,仿佛是想等着虞黛楚变卦,然后当场就能冲出去,把这符宝抢下来,对着所有人宣布“这符宝我们不卖了?”。
“倘若我真的没有考虑到,现在忽然反悔了?,殿主会帮我把东西从游明阁要?回来吗?”虞黛楚笑盈盈地回问。
方才秦月霄勃然大怒的时候,周芳瑜几个金丹修士根本不敢吱声,生怕秦月霄暴怒之下,把怒火直
接发泄在她们身上。哪怕是刚才对着虞黛楚有些阴阳怪气的同门,也难免要?用同情的目光,暗搓搓地望望她,递给她一个看似同情,实则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
然而在这忽然凝滞的气氛中,唯一一个不动神色的,便只有虞黛楚这个首当其冲的当事人了。
秦月霄的怒火虽然可怕,但虞黛楚其实没有多少害怕。
当初她将符宝放在品鉴师的面前,而?后者除了提醒她卖出这些会对她自身有所威胁之外?,并没有对卖出不夜灯的符宝这件事本身表现出多少多大的抗拒、排斥或者是拒绝,虞黛楚便知道这种事情,在极乐天宫,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当然也考虑过这品鉴师是否有可能故意坑她一把,毕竟在这魔门之中,莫名其妙不怀好意的人实则是太多了?,但以虞黛楚在极乐天宫的地位,以及游明阁本身的公开性和重要?性来说,品鉴师要?是敢拿自己的饭碗坑虞黛楚,丢掉的可就不止是饭碗了?。
当然,不同的元婴真君对于这样的行为会有不同的反应,就好比叶长老直接就将符宝送上了?拍卖台,而?秦月霄却在第一时间勃然大怒一样,也许有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要虞黛楚陨落在秦月霄的手下。
然而虞黛楚面对秦月霄的勃然大怒,却根本没有那种有可能被暴怒之下当场击杀的担忧。毕竟,以她对于秦月霄的重要?性来说,秦月霄根本不可能为了?宗门击杀虞黛楚。
——宗门的尊严和自己的道途来比较,当然还是要选择自己的道途,秦月霄可是个正经魔修。
虞黛楚把一切都想得很清楚,故而?此刻面对秦月霄,甚至还能笑盈盈地开个玩笑。
“我自然不会去找游明阁把东西要回来。”秦月霄凝视着她,缓缓摇了?摇头,“无论是谁,做事情都要承担自己的行为的后果,你?犯了错,自然也要?承担后果,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倒也不错。”
虞黛楚一噎。
“不过,我会开?口报价,将你?的这件符宝拍下来。”秦月霄话锋一转,“游明阁是个做生意的地方,即使你?我都是五大宗门的修士,但也不是游明阁的主人,到了这里?
,无论是金丹还是元婴,都是要谈钱的。即使是我出面,也绝不可能将已经放在拍卖台上的东西撤下来。所以我会出价,也只能出价,买下这些符宝。”
“不过,”秦月霄望着虞黛楚,缓缓说道,“听起来,你?也不需要?我来拍下这些符宝,你?还是打算将它们卖出去,是不是?”
当然是。
“我不明白。”秦月霄微微蹙眉,显得有些困惑,“你?若是真的缺玄珠,无论是问我还是问萧沉鱼,甚至于是问厄朱要,我们都会给你?的——除非你?是要金山银山,我们一时拿不出来,否则多大的金额,我们也能给你?。为什么非得要?把自己的底牌展现给不相干的人?”
这完全不是一个谨慎的魔修应该有的做法,而?放在沧流界之中,则更是显得对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够上心,也不够负责任。
虞黛楚张张口,本想作答,然而却被淹没在包厢外此起彼伏的叫价声之中。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研究虞黛楚,也不是每个人都敢与虞黛楚作对,然而即使是对虞黛楚不感兴趣的修士,总也是需要?强力宝物保命的——在这沧流界之中,最重要?、最能激起修士的兴趣和?争夺的,自然还得数所有能够增加保住性命的几率的宝物。
虞黛楚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将言语顿住,朝着包厢外的昏暗看去,只能听见一片此起彼伏的叫价声,好似忽然所有人都对她无比感兴趣,又好似忽然间谁都愿意给她捧场了一般。
--